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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搀扶着她的姑娘走进孙娘脚店，不断打量着店里的陈设，微不可及地皱起眉头，真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跑来这种地方。

李刚把她们带到雅间——脚店从那次被人恶意放蛇以后慢慢地做了一番整改，大致划分出聊天灌水说相声的，练小曲的，众人皆醉我独醒、我一个人静静的区域。

静静的区域自然就是如今的雅间，其实是用竹帘做了类似屏风的隔断，雅间的高几摆着一盆茉莉，米珠般的花苞藏匿在扁平的叶片，散发出馨香。

作为提供快捷餐食的小店来说，孙娘脚店不时会出品些价格适中的硬菜，渐渐有向正店，大酒家转型靠拢的意味了，但在丫鬟眼里看来，还是寒酸了些。

“请问姑娘要吃点什么呢？小店有各式凉水，鹅梨、嘉庆子、西京雪梨、核桃、桃圈、林檎干、也有西川乳糖、狮子糖、松仁粽子糖、吃的有荔枝虾球、二色腰子、玉棋子、红烧乳鸽，拌凉皮等。”

李刚流畅地报菜名，丫鬟听了撇撇嘴，除了荔枝虾球听起来还算新鲜，别的哪里都能吃得到。

做菜的间隙，李刚说起外面来的千金，说她对店里很多菜都没看上眼，但是很希望能见到阿瑶一面。

“见我？“

“是啊，瑶柱姐，是不是你熟人？“

“我在京城的熟人没几个了啊。是不是在上次我及笄的时候出现过？“

“她一直带着帷帽，我看不清，不过看她身边的丫鬟面生的很，应该没见过。“李刚回忆道，”那个丫鬟明显就是第一次来脚店的，我报菜名的时候，她还说怎么没有酥酪，最后她们就点了茯苓桑葚饮。“

“酥酪啊，我也不会，只会吃。“阿瑶笑了笑，”那我做个双皮奶还有三不粘，你端出去试试看。“三不粘？”

阿瑶直接挽起袖子动手做。

所谓的三不粘，是一道与鸡蛋有关的点心，形如金色露珠，不粘碟子、不粘筷子、不粘牙。

她以前第一次听说这道菜是看的故事提到说，唐琬嫁给陆游后，刁蛮婆婆给她出了一道难题：有面又咬不到面，有蛋吃不出蛋，瞧着有盐，尝着很甜，不粘筷子不粘牙。唐琬走进厨房没半个时辰，便端出了这道满座赞誉的菜，闻说绵滑香甜，后来就慢慢演化成这道“三不粘”。

第二次看到这道菜，是在一本大概内容是朕今天吃什么的书里头，好菜总是要跟六下江南，但是迷路到很多地方吃过赞过的乾隆爷牵扯点关系才能称得上是名菜嘛。它也不例外，照样有乾隆爷的盖章认证，在乾隆的故事版本里头，这道菜原名叫桂花蛋，乾隆路过吃到这道甜菜以后，发现它的三个特点，于是就起名三不粘了。

“听上去好像不知所云，说到底，算是煎鸡蛋吧。”阿瑶解释道，说话的期间，她两手不停，滤去蛋清，木盆钵钵里头已经累积了几个纯蛋黄，洒上糖霜，加上桂花卤增添香气，绿豆粉汁增添糕点般的凝聚绵滑口感，打匀后过萝。

灶头的火正旺，热锅过油，去掉余油将蛋液推进去。

“天呀，这煎鸡蛋也煎得太讲究了吧。”李刚倒吸一口气。

阿瑶做菜的时候没避开李刚李柔，李柔即便有心去学，仔细一琢磨，自己都暗自摇头，太难了，不光一只手推炒颠锅，另一只手顺着锅边边炒边淋猪油防止黏锅，推的时候要把水分炒出去，将有油炒进去，把空气也一块送进去使得蛋松软。

一直地炒，手要求巧劲，也要有臂力。

李柔看阿瑶的眼神，闪闪发光，充满了崇拜。

在李刚李柔的见证下，约莫炒了四百来下，蛋液成形成团，成一个表面光滑，看上去手感就很好，富有弹性，似乎无法戳破的金色大水珠。

“哇！”

凝脂般的三不沾顺着炒锅滚到天青色的荷叶盘的中间，乖巧得像清晨的露珠。再看一眼锅里，多余的蛋液油脂都没有，当如它的名字那样。

李刚把三不粘端出去，一路上收获许多食客的好奇目光。

“刚子，这是新菜吗？不厚道啊，我都吃饱了，你才拿出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好香啊，有鸡蛋的香甜，是蛋羹吗？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

李刚只能举高菜肴，陪笑解释：“回头我得问问瑶柱姐能不能供应这道菜，我先走了。”脚底抹油，快步把三不粘送给那桌神秘顾客。

两主仆看到金黄露珠的时候感觉很诧异：“这是？“

“这是我们的厨娘送给您尝尝的，这是鸡蛋做成的点心，希望能合你口味。还有一道双皮奶稍后送上。“

厨房内。

“水牛奶表面已经有一层奶皮了，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李柔负责双皮奶的制作，看着一碗碗生鲜牛奶在蒸腾的水雾下露出它另一面，稍微晃动，表面那层白如纸的奶皮随之晃动。

“戳一个小口，然后把牛奶倒出来，注意别把奶皮给弄破了。”阿瑶指点着，让她把倒出来的牛奶与蛋液混合打匀，重新把奶液倒回去碗里：“手法要轻，要沿着边沿倾倒，不能弄破奶皮，也不要让奶液把奶皮给压在下面，得让奶皮重新浮起来盖住，再上蒸笼蒸一小会，就好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双皮奶能加的可多了，蜜红豆、莲子、糖桂花、果酱、果脯都可以。”

“唔，红豆。”李柔考虑了一下，话音刚落阿瑶浇上一勺蜜红豆就递给她：“给你和李刚各留了一碗，自己也试试，小心烫。我送去给外面那位姑娘。”

阿瑶端着双皮奶去见那桌主仆时，桌面上的荷叶盘空落落的，只余下一丝鸡蛋的香甜味道。

“听说客人在小店找不到想要吃什么，我特意做了一道三不粘和一道用水牛奶制作的甜品，双皮奶，希望你喜欢。“

那位姑娘看着面前这碗名叫双皮奶的新鲜吃食，舀起一勺，满勺凝白似酪，颤巍巍的，奶味香浓，没有腥味，加上表面铺着熬煮得绵软的蜜红豆，甜在嘴，也甜在心头。

等姑娘吃完拭嘴，阿瑶问：“请问姑娘找我何事？”

“没别的事，我只是好奇，让裴朔魂牵梦萦，抗拒圣上赐婚，宁愿被贬五岭也要想娶的女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今可算见到了。”陈四姑娘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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