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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逼仄的空间里，能听到皮皮急促的呼吸。她怎么胆大也个姑娘，在野兽面前或多或少有些怯场，也许是埋在人类基因里的恐惧。

鹿泽夕能换金属子弹持枪趴棺材尾端，准备伏击咬碎棺材的机械狼，完全是出于保护女儿的本能，换作米勒医生一样这么做。几十年，他们都没当皮皮是捡来的。其实他也怕，几乎能在安静的棺材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皮皮，你别怕，要死咱爷俩一起死。黄泉路上我也会保护你的！”他尽可能找点话说，免得脑海里冒出魔鬼来，打消女儿的顾虑，好让她安心做事。

皮皮装仪器忙得没有停过，“嗯”一声再没多余的第二个字，也不晓得听明白老爸在说什么没有。

铛……

金属配件掉在骨头上的声音。

“遭了，我的六角扳手！”皮皮慌里慌张地伸手去骨头堆里摸扳手，袖子一磕绊又把尚未完成拼装的仪器带到。叮叮当当十几三四个零件撒在骨头堆里……“苍天！”

她装多啦M口袋里的工具都很袖珍，最长的配件三厘米，这要怎么捡。

鹿泽夕：“……”

唉，管教不严就是这个结果，越忙越乱。早晓得有今天，当初就该严格训练你拼装规则，偷偷摸摸学的始终基础功不扎实！

想归想，女儿终究是掌上明珠，这么要命的时刻，他不冷静，还指望皮皮冷静吗？压住声音赶紧问题：“吸铁石呢，没带吗？”

“三块吸铁石全装仪器里了，拆下来再装得花半个小时，来不及。”皮皮一片骨头一片骨头的捡来，仔细找她的扳手和小零件。蛋白物质全部溶解，骨头又没被土层压过，很容易散架，这会儿已经是骨头堆了。“爸爸……”她想说自己很怕，又不敢让老爸担心。

“我不保证一定能封锁城墙，和楼兰百分之五十八的安全系统。如果来不及，你就不要再管我，会让亲卫队护送你去跟地下城居民汇合的。今后若相见……我一定不会再跟你和妈妈分开。”

她能控制住拈起扳手和微型零件的手指不颤抖，再一颗一颗地装回仪器上去，却控制不住说话的声音微带悲凉。

鹿泽夕心头一震，蓦然回头看向皮皮。“你在说什么？”

皮皮埋头拧她的螺丝钉，傻楞楞的，不答。

机械狼狼爪抓在墓碑上的声音，像要吃穿耳膜一般，尖锐得钻心。声波定位显示，离棺材最近的一匹机械狼不足十米。

鹿泽夕管不了那么多了，屈回棺材另一头，认真审视一遍皮皮手头装的仪器。

仪器常规步骤都已完成，她最后给仪器装上的，是微型声波共振爆破装置。

——只要引爆眼前这台仪器，千里之外的楼兰也会在超高频声波共振中坍塌，且化为斐济。没有硝烟战火，就能结束一切。

这个装置，是鹿泽夕在皮皮书房里偷偷看到的设计图，有一点印象。可能是她在楼兰城头见到云歌首级时，就开始的设想。

当时图纸不全，他以为女儿只是泄愤随便想想，过段时间就会淡忘的。谁曾想，她今晚竟将他搬上战场。

就算现在有心要把它拆掉，鹿泽夕也不晓得该从何下手。万一拆毁了重装，可不是闹着玩的，城里还有那么多人在为它拼命。

原来让老爸代笔给写简讯，就是防止她偷窥工程图的暗照，图纸和简讯同步传给大卫·魏，鹿泽夕根本没机会看到。情况紧急他也不会在意皮小鹿装的什么仪器，只想着如何在机械狼围攻之时保护女儿。

“皮小鹿！”他掌心搂住女儿后脑勺，将她脑门按在自己额头上，暖声呵斥。“你是爸爸的心头肉，这么做不等于剜了爸爸的心肝儿去喂狗？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会怎么想？”

“爸爸，没有那么多时间犹豫的。楼兰不死，会有更多人死。那就是座人间地狱！”临到最后，皮皮反倒坦然了。“我愿意陪它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