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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的校场人头攒动,有人放出风去,说这昭义节度使的公子要和魏博节度使的公子在校场一较高下。除了看热闹的闲人,还有混迹大小赌场的赌客,有赌场甚至开出一赔十的赌注,把这个比试推向了最高潮。一时间这潞州城的大街小巷都是赶赴校场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田兴领着潼安等人信步走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这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魏博公子,这个文弱的的小身板看来是没戏了,我下的赌注看来是十拿九稳了,这小子今天估计要被李公子打残了。田兴也不在意,满脸笑意,仍是风度翩翩。跟在身后的蚊子,愤怒的一个个瞪了回去。昨天挨了一箭,昏死过去,还好穿的是件连环锁子甲,卡住了箭头,没有刺进太深,蚊子只是被弩箭的冲击力击昏过去,并无大碍。他醒来后,就一直吵着嚷着要找这李缄算账,非报了这一箭之仇。胖来、草包和兰花也带着伤来观战,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量。只有朱邪宜伤的最重,被弩箭射穿了胸膛,所幸没有伤及五脏六腑,静养几日即可,没有性命之忧。橙子也回来了,他看到伤得七七八八的众人,一股无名的怒火烧了起来,连好意探望的李幼清,他都没给他好脸色。今天他是憋着股气,只要李缄这小子敢耍花招,他第一个冲上去和他拼命。
这李缄请崔倰来主持评议,也好彰显公平。这田兴是崔倰的护卫,而李缄又是崔倰的旧友,让他来评议胜负,最合适不过。这崔倰能赞赏他们在佛光寺的所作所为,说明他心底还是有正义的。再说了,如果他评议中敢故意歪曲,那他剩下的路程注定不好走。所以这崔倰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公平对待,不偏不倚。
斗字、斗乐、斗诗、斗棋、斗箭、斗剑、斗马、斗枪,这就是文武八斗。
首场斗字,崔倰吟出一个“唐”字。当朝流行练习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和薛稷四位大家的书法,号称初唐四大家,现在出名的书法家基本上都是从这四位的书法大成中走出来的。两位公子在铺好的宣纸上,浓墨挥洒,都是一气呵成。只见田兴的楷体,下笔遒劲,卷舒自如,颇得褚遂良书法之精髓。李缄的字体是很少有人练的草书,气势奔放纵逸,布局大开大合,落笔千钧,狂而不怪,甚的张旭之妙。两人的书法都是一绝,在这潞州城绝对能排的上前十。不过这大唐有三绝,李白的诗歌、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舞。张旭的书法以纵任奔逸、赴速急就的草书为冠,李缄的草书已有张旭之妙,胜负已分。田兴爽朗抱拳,很真诚的恭贺李缄:“李公子的草书甚妙,在下甘拜下风。”
第二场斗乐,崔倰定的乐器是琵琶。这琵琶是从西方波斯国流传过来的乐器加上本土的乐器整合而成,从北齐到唐代,是琵琶发展史的第一个高峰,昭武九姓中曹国的曹氏琵琶家族是其中的顶尖高手,如北齐至隋代的曹妙达,因善琵琶在北齐时即被封王,入隋后又被任为宫中乐官,于太乐教习琵琶技艺。这草包就是昭武九姓曹国人,可惜他人如其名,除了会打打杀杀,其他的都是草包。
琵和琶原是两种弹奏手法的名称,琵是右手向前弹,琶是右手向后挑。演奏时竖抱,左手按弦,右手五指弹奏,可独奏、伴奏、重奏、合奏。李缄先来,他是右手向前弹,弹了一曲大家从未听过的西域古曲,意境悠长,刚柔并济,时而骏马奔腾,时而白云飘飘,妙不可言,连田兴都陶醉其中,闭幕静听,身体随着乐曲晃动,入曲很深。围观的民众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不管听懂没听懂,反正听着就是好听。田兴接过琴,右手向后挑,谈的也是这首西域古曲,时而引吭高歌,时而低声浅吟,时而豪情万丈,时而悲从中来。围观的民众陷入沉思,一曲结束很久,人群还是静默无语,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田兴弹的不仅有意境,还有深厚的感情,显然技高一筹。崔倰还没评议,李缄直接一拱手:“田公子更得此曲精髓,我不如你。”
第三场斗诗,崔倰限定刀剑。田兴随口吟出:“十年一剑霜刃开,今日示君荡不平。”豪气云天,志向不俗,堪称佳句。李缄高声朗诵:“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此句以意境示人,英雄气概尽显,立意更佳。还是没等到崔倰评议,田兴抱拳施礼:“李公子立意不俗,甘拜下风!”
第四场斗棋,有唐一代,围棋活动由宫廷发起向民间传播,使对弈不仅仅是士族垄断的活动。唐玄宗曾大力倡导围棋,创立了翰林棋待诏制度,使围棋走向专业化、职业化。大唐国手以王积薪成就最大,也最负盛名,共著有《十诀》、《金谷园九局谱》、《棋诀》和《凤池图》。流传于世的只有十诀,这十诀是“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势孤取和。”仅仅以这十条,四十字,极其简练、准确而又通俗地概括了围棋实战中的战略和战术,总结了全局和局部,以及进攻和防守中的一些重要原理。有了这十条,便可把握住围棋实战各个阶段的关键之处,因此世人争相研究揣摩。校场中早已摆好棋盘,二人落座即可开始。这围棋是高深莫测,可是过程却很枯燥,顶着炎炎烈日,看着二人盯着棋盘半日不动一下,甚是无趣,纷纷和身边的人闲聊着。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田兴先起身,留下李缄仍在盯着棋盘思索。过了片刻,才起身,赞叹道:“田公子这招妙哉,应是出自王积薪之手,难不成田公子有王积薪失传的《金谷园九局谱》、《棋诀》和《凤池图》?”田兴笑而不语,不置可否。第四场田兴胜!
目前文斗已结束,二人二比二持平。要分胜负,只能靠武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