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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田氏兀自道:“我听人说,北边的延安府有很多人被党项兵掳走,都是有去无回,他爹恐怕也回不来了。”
党项兵掳人?应该是捉生军。
西夏人口少,所以常年派兵在周遭掳掠人口,称之为捉生军,宋夏边境的延安府是重灾区。还有屡次宋夏之战的俘虏,大多是要不回来的。
如此说,这位杨叔恐怕真回不来了。
没了丈夫,子侄尽亡,对一个古代妇人而言,是无比悲惨的事情。杨浩不知该如何劝慰,这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娘,我饿了!”杨田氏怀里的小女孩轻声呼喊一声。
是了,女儿大概是杨田氏而今唯一的精神支柱。
杨田氏闻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掀开之后是一张面饼。
“最后一块了,吃吧!”杨田氏伸手将面饼递给女儿的瞬间,目光扫过对面的杨浩。
随即面饼一分为二,半张饼递到了杨浩面前。
“浩哥儿也饿了吧?拿着!”
杨浩愣住了,灾荒逃难之时,食物就是命,何况她刚才说这是最后一块饼,竟然分了一半给自己?
“婶子,你和妹子留下吃吧!”尽管肚子在咕咕叫,但杨浩拒绝了。
“没事,孩子,拿着吃吧!”杨田氏目光真诚,嘴角似乎还带着些许笑容。
杨浩有种感觉,或许悲伤之下,她把自己当成她死去的子侄。
很有可能,心理学上好像有个说法——移情!
然而不管什么原因,灾荒逃难之时,愿意把仅存的食物分享,这份情何其之重不言而喻?何况杨田氏先前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赠衣之恩!
杨浩眼眶有些泛红,有些心酸,脑海中也飞做出一个决定。
“婶子,我的命是您救的,而今也没了家人,如果您不嫌弃,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亲婶娘,我们就是一家人。”
“啊?”杨田氏猛然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浩郑重道:“您放心,我会拼尽全力,带您和妹妹出潼关寻生计,以后会奉养您终老,抚养妹妹长大成人。”
“浩哥儿,真的吗?”
“真的!”杨浩点头,郑重叩一礼,恭敬道:“婶娘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哎!”骤然的惊喜,杨田氏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好半天才回神应声,连忙扶起杨浩道:“浩哥儿,快起来,地上凉!”
杨浩略微沉吟,笑道:“婶娘,就顺着两位兄长的排行,您往后直接叫我三郎吧!”
“三郎,三郎……”杨田氏轻声念叨几遍,经不住热泪盈眶。
这一次除了悲伤,应该还有激动,她找到了一根新的精神支柱,找到了活下去的依靠。
知恩图报!
这是杨浩认亲的第一缘由,半张面饼,一身衣裳,救命之恩,哪一个都当涌泉以报,照料杨家母女义不容辞。
再者,大宋对自己而言太过陌生,想要彻底融入这个世界,没有比亲情更好的纽带。
然而说话容易,行动却很难。
三个人一条狗,灾荒之年的逃难路上,如何填饱这四张嘴,保住四条命,无疑是个难题。
咦,大黄呢?
直到此时,杨浩才现,大黄狗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
他有些不放心,当即要出门寻找,那是自己的救命恩狗,最亲密的“兄弟”,不能丢。
然而不等杨浩出门,气喘吁吁的大黄狗便出现在门口,背上驮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拉链上兀自嘀嗒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