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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过。”

“你之前经手的1688个案子，我有做过一些跟踪，虽然姻缘结成了，但是事实上最终结成的双方能在离开人世，在阴间过奈何桥之前写下这一世的总结时，却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觉得自己的婚姻是幸福美满的。”

“咦？还有这事？！”这个红娘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我和玉帝探讨过很久，最终发现一个可能的原因……”

原因就是因为得来太容易，所以不觉得可惜吧？红娘基本上预感到是这个答案，虽然她还不是特别的理解这和今天这顿飞来的丰盛午餐有什么关系。

见红娘没吭声，月老继续往下说：“就是刚才说的，太容易得到，往往就不会珍惜。月老我的天职，是为人间搭配美满姻缘——注意，是‘美满姻缘’，而不只是‘姻缘’。”月老强调道。“我自认为我选配的人，虽然形形色色，或者乍一看不那么匹配，但从根本上来说都是如齿轮一般齿槽相契合的，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如果大多数凡人最终给自己的姻缘的结论是并不那么幸福美满，就意味着我的绩效不合格啊！”

“绩效”这个词，是玉帝在上一年度的天庭大会上发表天庭运营咨文时提到的一个新词，他经常会冒出一些这样的新鲜词汇，因而也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与人间同步，与时俱进的帝王。而从神仙们也很懂得迎合玉帝的口味，只要听到他嘴里出现过新词，都会一一学来，融会贯通，纳为己用。月老这种圆滑世故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要不合格，也是我不合格吧？ 毕竟这些姻缘是我去撮合完成的，他们不珍惜，也是我做得不够到位。”红娘阴着脸有些自暴自弃地说。一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居然还埋下了这样的一种“恶果”，她打心眼里觉得有点受打击。

“不不，红娘已经尽心了，虽然结果不那么好，但我是你的主管，怎么都只能说也应该我来负领导责任！”

——哟！这老头儿居然还知道有领导责任？我还以为他只知道做撒手掌柜呢！

红娘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不过这次，小红你太让人惊喜了。”月老突然说。

“终于绕回正题来了！”红娘抬起了眼问，“惊喜啥？”

“嘿嘿，”月老笑了笑，“这次的案子，小红你做得太有智慧了。”

“智慧？”

“是啊！”月老吃了一口菜，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分析，“你看啊，在这次的案子里，小红你不但没有刻意成全，反而反其道而行，给两个人设置了障碍。先是利用窦岩的妒忌心，在圣诞舞会上制造麻烦，将勒小小送入乐正轩的怀抱，并让窦岩因为失去而开始反省自己；又让窦岩在西藏遇上了天性率真、敢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的卓玛，通过卓玛让窦岩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怯懦；接着一次次阻挠内心尚且不够坚定的窦岩的告白，将他打入谷底，从而触底反弹，最终得以正视自己的内心，并鼓起勇气坚定地告白……所有这一切布局实在太玩美了！

而且选择乐正轩作为临时的替代也相当明智，因为他有着窦岩自认为无法超越的优质条件，同时却又是个内心正直、有责任心的男子，这样他必定会在察觉自己并不是小小的真命天子，也无法给小小幸福时及时明白地退出。还有卓玛，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呢！所有这一切简直天衣无缝，让人赞不绝口啊！……”月老眉飞色舞地评论着，并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来来来，我们一定要喝一杯！为小红的觉悟干上一杯。”

不过，红娘却并没有接应月老，她呆呆地看着面前斟满酒的杯子，怎么也没有意愿去拿起来。

——上当了！

她在心里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彻底上当了！所谓的“觉悟”，不如说这一次自己完全掉进了月老设下的局。虽然不知道他为了让自己陷入这个局，费了多少心思，但最终还是得逞了！

“咦，怎么了？快点拿起杯子啊！干杯干杯！”月老催促着。催得红娘心里焦躁无比。终于，“哐当——”一下，红娘坐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站起来太快，撞得身后的椅子向后退了几寸远。

“咦，怎么了小红？”月老眨巴着眼，显出有点夸张的“疑惑”模样。

“你自己庆祝吧！”红娘冷冷地说完，推开椅子，转向向楼梯走去。她一秒也不想呆在月老的面前了，因为她能从月老那一直未消退过的笑容里，感觉到万般的嘲弄。

——气死我了！真是太气人了！早知道我当时就要冲上去阻止窦岩最后的告白！只怪我心太软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就知道这臭老头儿突然请我吃饭绝不会有好事！

红娘蹩着一肚子的火，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和身形。她不想在月老面前歇斯底里，因为那样的话就更是正中他的下怀了。

“啊，小红你真的不吃了吗？可怜我做了很久呢！这么丰富……”身后的月老发出了惋惜的叹惜声。

“你自己吃吧！”红娘走上楼梯，直奔二楼二去。

“啊！对了对了！小红，”突然楼下又传来月老的大呼小叫，“上次你不是问我和玉帝下棋谁赢了吗？我告诉你哦，是我赢了呢！已经几百年没赢过玉帝了。不过，你说奇怪吧，玉帝输了棋局反而大笑了起来，说‘姜还是老的辣啊，身经百战的我，居然掉进了自己设的坑里’哈哈……”

“砰——！”的一声，红娘房间的门被重重地关上的巨响，伴随着月老得意的笑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荡漾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