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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娘说:你错了,也许那么多客人都不重要就他一个人重要。你知道吗,我的执照都是在他手里办的。他说了,你要不走人,明年执照年检他都不给签字。
青梅无言以对。她知道,开饭店是要办执照的,但她不知道执照要年检要审验,要是年检过不去,那不饭店就开不成了吗?
青梅这才知道问题有多严重。
原来是别人的错误,现在果真全成了她的错误了。青梅终于明白文娘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凶狠,而对姓贾的那么低三下四。青梅的眼泪又下来了。她的脸膛似有两条闪亮的蚯蚓蠕动着往下爬,爬过嘴角,爬过下颌,叭叭的掉到瓷砖上,溅起一朵一朵水花。
文娘递给青梅一张餐巾纸,语气缓了一下说:青梅啊,你说我舍得你吗?舍不得!你那么能干,模样又俊,抓把灰还比土热呢,我能忍心赶你走吗?但市场不相信眼泪,川香园不相信眼泪,我得考虑我的生意,再怎么舍不得也得忍痛割爱呀!有人说“世界上就两种人,一种是气死别人的人,一种是被别人气死的人,你不做气死别人的人,你就得做被别人气死的人。”这句话说得多深刻呀,其实这也是生活的法则。人有时也不能一根筋,生存的奥妙就在于要学会水的柔软性格,遇到山阻挡的时候,不硬冲,绕着过,过去了就是平原。你怎么不想想,贾科长为什么不摸别人单摸你呢?那证明你长得漂亮,有魅力,你的魅力和漂亮让人家不由自主的就想碰你一下。这就要我们学会反向思维,你要想到这一点,也就坦然了。你也可以笑嘻嘻的刺他两句嘛:先生,你看,我的年龄跟你妹妹差不多吧,你连你妹妹都敢乱摸,还不该剁手?!人家占了手上的便宜,你占了嘴上的便宜,笑一笑就过去了。可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没法收拾了。贾科长不饶你,贾科长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明天就走,我给你多发一个月的工资,算是我对不起你了……
停了停,文娘又问:你还有啥要求吗?
青梅勾了头,哭得泪人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注定了命运多舛的青梅现在又住到了张小萍的宿舍里。住进去那天,她捂着被子又哭了整整一天。这份工作她确实很珍惜,管吃管住,收入也不错,她真的不想离开。那桌子凳子,那盘子杯子,那碟子筷子,好像都跟她有感情了,她见到它们是那么亲切,她有时洗着碗,都要不由自主的把盘子亲一口。现在离开了它们,她觉得整个身子都空了一样,而心里是经久不息的一股股绞痛。
那天,张小萍听青梅一说就几乎跳了起来,她要去川香园找老板评理,世上还有这样颠倒黑白的事吗?明摆着是对方失礼,现在竟成了青梅没理了!你失礼了也罢,竟还指使老板把青梅开了,有这么霸道的人吗?
青梅抱住张小萍死活不松手,她说:算了,老板也是让人捏着袢儿的,何况她还多给我开了一个月工资呢!你现在就是把理掰过来也于事无补,老板能让我回去上班吗?不可能了。
张小萍说:那我就去找小胡子,管他是什么贾科长真科长的,有啥了不起,我找他们单位领导去,我们打工妹也是凭劳动吃饭的,平白无故就让他们这么欺负?
青梅说:小胡子就是领导,找也白找。
张小萍说:总还有管他的领导吧?管什么执照的一个破官,他能大到哪里去?
青梅说:算了,那些官都是通的。折腾来折腾去,就什么点事儿,我们折腾一肚子气,人家站一边看笑话。
张小萍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刚才还兴冲冲气鼓鼓的肚子,就像突然被拔了气门芯一样,一寸一寸瘪了下去。她在房子里走来走去,非常烦躁,好想找个什么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可又无处发泄。憋得实在心慌,张小萍就对青梅说:我上班去了,你一个人在房子里呆着,别乱跑,瞅机会我再给你找一份事做。
张小萍一走,青梅就又捂着被子哭。舍不得那份工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自己的不顺而伤心。她们四姐妹为什么别人都那么顺,就她自己磕磕拌拌?他突然想起“红颜薄命”这个词,这个词让她心里有点发怵,也让她心存敬畏。都说她漂亮美丽,那她就是红颜了,是“红颜”就要落个“薄命”的下场吗?她有点不信,也实在不服。可残酷的现实摆在那儿,不信也得信,不服也得服。你不是漂亮美丽吗?漂亮美丽就会招蜂引蝶,那些觊觎你美丽的人就千方百计想得到你的美丽,他们一旦得不到,就会想办法“摧残”你的美丽……就这样,你要为美丽买单,你或许会成为美丽的“牺牲品”。但青梅又想,生活的法则并不都是这样的,现实中觊觎美丽的毕竟是少数,欣赏美丽的才是多数,因为青梅看见来来往往那么多美丽的女人都活得好好的啊!她们或有家庭或有孩子或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她们或有亲人或有同事或有朋友,她们或许也有挫折,但她们都那么鲜活的活着幸福的活着……青梅就暗暗为自己鼓劲:她也要努力成为大多数美丽里的一员,她也要鲜活的活着,不懈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么想着张小萍就下班了。
青梅没想到,跟在张小萍后面的,还有李娇和刘红。
张小萍肯定把什么都告诉李娇和刘红了。
青梅从被窝里蹦下床,一把抱住李娇和刘红,眼泪扑簌簌又下来了。
张小萍说:又哭了!不许哭!
青梅说:你以为我还在为那件事伤心?已经过去了。我是见到李娇和刘红高兴得哭了。来了七八个月了,都各忙各的,生存把我们逼得不停的往前跑,跑快了怕赶上了穷,跑慢了又怕穷赶上了……虽都在一个城市,但见一面还真不容易,突然一下都见上了,能不高兴?
李娇扶青梅坐到床上,左右上下端详了青梅一番,就浅笑了一下说:看,眼睛都哭红了,哭成泪美人了。
李娇又说:对不起呀青梅姐,上回你打电话又不说清楚,让你在旅店睡了一夜。我还以为你想我们了,临时来住一宿聊聊天呢!我那是什么地方?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青梅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味,她甚至感到李娇哈出的气息里都裹着香水。她忍不住盯了一眼李娇,发现她梨型脸饱满了,尖下巴也圆多了,那可能是脂粉铺多了的缘故,看上去古灵精怪的。
刘红拉了青梅的手接着说:是啊,我当时也没问清楚,今天我和李娇给青梅姐赔罪来了。
青梅说:都是姐妹,赔什么罪呀,我把你们带出来,没把你们照顾好,让你们在那种地方受罪,看人眉高眼低的。
李娇搡着青梅的肩膀说:你说什么呀,我们还应该感谢你呢,你不带我们出来,我们能见到这么大的世界?李娇无奈的笑了一下又说:虽然看人眉高眼低,但收入还是不错的,有时包个夜,得挣六七百美元。虽然美元进入了“七时代”,但兑换成人民币也有四五千呢!当然啰,多数老外并不给美元,也给人民币,给人民币赚头就不大了。
说着李娇就掏出一款手机给青梅。青梅说:我怎么能要你的手机呢?
李娇又掏出一款彩屏很大的手机说:看,我现在用这个,那是我淘汰的旧手机。虽说是旧手机,但我也才用了半年,摩托罗拉的,款式不错,也挺皮实。
李娇把青梅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脖子里的项圈上说:你摸,这是卡地亚顶级项圈,上面镶有圆形、菱形钻石,还有多楞形蓝宝石,光圆形钻石就有242颗,每颗重达60多克拉,你说贵不贵?值不值钱?这是一个珠宝商送我的,他搂着我问了我的年龄,又问了我的家庭情况,然后说:许多人瞧不起你们这一行,但你们也不容易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男人,那要有多大的勇气啊?这是一个充满凶险的职业,女孩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步是不会干这一行的。当时我听了挺感动的,那么多男人,就碰上这么一个理解我们的。当时我头埋在他怀里,哭了有半个小时。
张小萍对李娇说:快别显摆你那项圈了,还是快给青梅姐想想办法吧,她下一步怎么办呀?
刘红静坐一边不吭声。她手托着瓜子脸显得若有所思似的。她在看李娇表演,那是一个女孩有钱后藏不住的流露。
李娇眨了眨眼睛说:万一没地方去,就鼓起勇气跟我干去吧!她把门拉开,指着一辆摩托车说:看,我把摩托也买了,一万多呢,下一步就该买小轿车了。
青梅说:我才不去呢,打断腿我都不会去。
张小萍骂李娇,亏你说得出口,青梅姐是那样的人吗?
李娇脸上的浅笑瞬间消失了,她低了声有点沉痛地说:意思是我生来就是那种人了?你们以为我就那么贱吗?告诉你们,我当时是没有办法了,人要活命,生存才是硬道理,我管不了那么多,先活下去再说。
青梅说:活下去的路子不仅仅那一条,只要想办法总会有别的路子,天无绝人之路……
李娇的不快很快就过去了。她挣到钱了,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她几乎没有生存压力了。她咧开嘴,又浅笑了一下,就掏出一张纸条给青梅:我刚才在街边给你抽了个签,那个白胡子老头自称是一航道人,说是来自药王山,又说是来自阿姑泉,我给自己抽了三次都是下下签,只给你抽了一次就是上上签,说明你有福。俗话说:有福之人不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青梅你别急,你将来一定能挣大钱,会比我们都挣得多的。
青梅就拿过纸条,见上面写道:
殿宇神阁高楼起,
未来仙榜必有你;
祖先积善有根基,
忠孝虔诚感天地。
青梅说:你们也知道,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就三间土坯房,还有根基?根基在哪?肯定是骗人的!李娇,他骗了你多少?
李娇说:50元。
青梅掏出50元给李娇,李娇怎么也不收。青梅就说:抽这么一根签就要50元,这不是宰人是干什么?以后别再上当了,那点把戏骗小孩子可以,你都是上过高一的人了。试想,一根毫无生气的竹签,就能知道人的前世和未来,那他何致于坐在街边像行乞一样挣钱?他坐在家里就把钱挣了,去他家算命的人早就门庭若市了。
张小萍说:说穿了,那也是一种职业,一种生存手段,老头要活下去,他总得要有钱吃饭吧,钱从哪里来?耍签呗!
几人说着,天就黑了。
青梅提议大家一块儿吃个饭,团聚团聚。张小萍说就去川香园,去把那个文娘损一顿。青梅不同意,李娇却赞成张小萍的主意,她说兴许还能碰上小胡子,若是碰上了,三个对付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爱吭声的刘红则主张就在街边店吃一碗面,烩面、炒面、卤面都可以,她说她在浴足堂只洗素脚,回去迟了老板会扣她钱的。
青梅问什么是洗素脚?李娇抢先告诉青梅,洗素脚就是只洗脚,不按摩,不提供色情服务。青梅就同意了刘红的主张,大家一起吃一碗面,也算聚了一回。刘红就掏出一瓶旁氏和一瓶潘婷擦脸油给青梅说:我不能像李娇那样送你一款手机,我挣钱少,就送你两瓶化妆品,也是一点心意吧!人在困难的时候是需要人暖心的,我暖不了你的心,就让它们滋润一下你的脸吧,有旁氏和潘婷滋润,你的脸就更漂亮美丽了。
有好一阵子,青梅都没有找到事做。
张小萍李娇刘红三人也帮青梅找,竟也没找到合适的。到处都有店面,似乎到处都人满为患。李娇一心想让青梅跟她去赚老外的钱,也好有个伴,闲时两人说说话,都不寂寞,遇到个啥事还能相互关照一下。可青梅是个铁嘴钢牙,自始至终牙齿都没松一点缝。
刘红认识的人除了洗脚的就是来洗脚的,她一心想帮青梅,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一次,她对一位比较富态似乎颇有身份的先生说:先生,看你像个大老板,能不能帮个忙给我一个姐姐找份工作?先生很爽快的说:可以呀,我有个服装城需要营业员,让她去就行了。不过,我帮了你,你怎么谢我?刘红说:请你吃顿饭,吃塘坝鱼。在刘红眼里,请人吃塘坝鱼就是她心中的最高标准了,再高了就请不起了。在老家西乡,只有家里来了贵客才能吃一顿塘坝鱼。谁知先生却说现在谁还缺吃一顿饭啦,你陪我睡一觉就行了。我帮你一个忙,你陪我睡一觉,礼尚往来,互不相欠。刘红说:那就算了,不要你帮了。
张小萍想要青梅去做售楼小姐,但她跟经理一说:经理就婉拒了。经理说现在全国楼市低迷,西京的楼盘也越来越惨淡,买楼的市民已非常理性了,卖出一套房子很不容易,你没有足够的耐心,没有三寸不烂之舌,是很难售出一套房子的。如果青梅来了以后,三个月或者半年没有业绩,你让她吃什么?售楼小姐是要靠提成生活的。张小萍听经理这么一讲,再没法往下说了……
看来谁都靠不住,青梅只有靠自己了。
这时青梅想起一个人,一个一条腿断了半截的瘸腿小伙子。
青梅给川香园的文娘买菜的时候,每天都能在菜市场看到他,他猫在一个角落里,卖饺子器。饺子器一元一个,青梅还曾在他那儿买了两个。有时文娘想换口味了,就用那饺子器包饺子,让员工跟她一块儿吃。饺子器有鸡蛋那么大,掰开是两个扇面,合起来像个蚌壳。将蚌壳张开,把一块面往蚌壳里一放,轻轻一捏,一枚饺子就包好了,又快又省事。
青梅就想去卖饺子器。现在的人越来越懒了,常常是想吃饺子又不想动手,怕麻烦,有了饺子器就方便多了。饺子器价格虽低,但不一定利润低,就那么个小小玩意儿有多少成本,竟能卖一元?
但青梅不想在菜市场卖,那样就会抢瘸腿小伙的生意,那样做就太不道德了,人家是残疾人,你是一个好人,你跟人家抢什么呀?青梅想去小区的门口卖,小区的人进进出出,大人小孩老头老太男的女的各色人等都要经过门口,她蹴在那里应该很显眼,而且也应该有市场的。西京城的小区很多,如果一个小区一个小区攻下来,那有可能就是一个大市场。
想到这,青梅就去菜市场找瘸腿小伙,她要打听一下饺子器的进货渠道。
不巧的是,瘸腿恰好不在。青梅问旁边菜摊的人:那个卖饺子器的小伙子呢?
菜摊的人摇摇头说:不知道,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青梅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难道生意不好小伙子不卖饺子器了?或者进货去了?他即使出去进货,也不会走这么长时间啦?他是不是流动到别的菜市场去了?
疑问归疑问:青梅没有放弃,她依旧每天到菜市场转一回,看看瘸腿回来没有。
还好,青梅转到第五天的时候,瘸腿小伙回来了。
青梅走上去,蹲到她的饺子器摊位跟前问:还认得我吗?
瘸腿小伙见了青梅,咧嘴笑了一下,眼睛也笑了。他下意识的把断腿收了一下说:怎么不认得,你是川香园的头牌服务员,还在我这儿买了两个饺子器呢!他用了“头牌”这个词。青梅听了“头牌”二字,鼻子一酸,又伤心了。“头牌”又怎么样,老板不用你你啥牌都不是。老板要的不是“头牌”,她要的是利润。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