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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子,为何还在这里踯躅不前?”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阵长长的沉默,过了片刻,从张曜灵的身后,传来了司马昱气喘吁吁的声音。
张曜灵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得可怕:“琅邪王也来了?”
“张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了?”司马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隐含着嗔怪的眼神看了那名少年一眼,随即又挤出一张笑脸来看着张曜灵。张曜灵看到了,在他眼神中那股极度的焦急。
张曜灵看了看表情奇怪的司马昱,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有人用我手中的这一支箭,射了我一次。而这个人,则跑到我这里,说那一支箭是他的。这不,我就想带他去见官呢。”
“什么?”司马昱的眉毛猛然向上一跳,脸色剧变,一脸紧张地在张曜灵的身上四处乱看。布满了褶皱的脸上,出现了点点的汗迹。
张曜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淡淡说道:“琅邪王不必担心,张曜灵的命还算大,没有伤到。”
“这就好,这就好……”司马昱松了一大口气,颌下的胡须不住地抖动。只是他依然还有些不大放心,眼神依然时不时地在张曜灵的身上巡梭,似乎想要看看他身上那里有什么伤口。
张曜灵不理会司马昱这种紧张过度的眼神,略一拱手说道:“有劳王爷挂怀,张曜灵无事。”
说完这一句,张曜灵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那名少年,他注意到。自从司马昱来了之后,这名少年,似乎也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原本因为自己失言而带来的满脸恐慌甚至惊惧,这时候也平复了许多。
只是张曜灵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色,再次大变:“王爷说错了,我不好,很不好,非常以及特别的不好。”
张曜灵的声音很轻,很随意,就仿佛是在和别人说着“我早饭吃的是大米”一样漫不经心。但是在另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此刻听到,却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瞬间,司马昱和那个少年的脸色,就大变样了。
近乎雪白的胡子微微颤抖着,司马昱勉强笑了笑,向着张曜灵问道:“张公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啊!”张曜灵奇怪地看了司马昱一眼,似乎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说的是实话啊,我想爱你在很不好,非常不好!”
“不知道张公子……是哪里不好呢?”司马昱的声音,这时候也现出了颤音。
“在我没有来建康之前,我就听说过江东的许多传说。都说江东人杰地灵,民风淳朴。但是谁知道我这以来,所看到的却完全不是这样。”张曜灵失望至极地摇着头,说完之后,还黯然地叹了好一阵气。
张曜灵看了看有些惶急地看着那名少年的司马昱,心中冷笑,但是面上丝毫不露,就连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异常,依然在自顾自地说着:“从我一进城,就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你说这么大的一个建康城,熙熙攘攘的也有十万多人,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地方,让我们这些人落个脚呢?”
张曜灵又叹息了一声,只是面对着张曜灵的这一个问题,司马昱却是无言以对。
对于张曜灵的这番待遇,司马昱早就已经知晓,甚至在其中,他也是参与了。
张曜灵的突然崛起,可以说完全超出了建康城的这些人的预料。关中收复之后,张曜灵陡然间出现在了江东的北部,和桓温一南一北,形成了晋室的两个心腹大患。
凉州本来只是西北的一个封闭地带,与晋室之间隔着好大一块地方,所以即使凉州张氏在西北搞得多么过分,甚至僭越称王,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因为两方之间没有什么交集,晋室得一个名义上的下属,凉州得一个正统的承认,双方各取所需,一向相安无事。
但是现在,这个突然崛起的张曜灵,把双方之间的这种微妙的平衡,给打破了。
收复了关中,不但和晋室直接接壤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张曜灵所收复的关中,还有着更加特殊的意义在里面。
长安,洛阳,之前一直是历代王朝的国都。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着远超其本身的重要意义。尤其是在失去了故土的南渡士民眼中,关中,更是他们寄托故土之思的所在。
自从五胡乱华以来,晋室屡屡北伐,但是次次受挫。寻常百姓不知道晋室和士族的忧虑,他们只知道,那里是自己的家,谁能帮自己夺回自己的家园,谁就是自己的恩人。
而现在的张曜灵,虽然只是收复了关中,北方的东北部,还在鲜卑慕容氏的手中。但是张曜灵已经收复了关中,完成了许多前辈百年来都没有完成的壮举。已经完成了一般,这一步,就已经给了那些失去故土流离失所的人们,一份前所未有的希望。
现在的张曜灵,在市井百姓的街谈巷议中,已经渐渐成了和祖狄相提并论的民族英雄。不,甚至比祖狄的地位还要高,因为祖狄的北伐最后是功败垂成,而张曜灵,却已经比他向前走得更远。
而这种情况,却恰恰是司马氏,还有江东士族,所最不愿意见到,极力避免发生的事。
他们不希望有哪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名声,盖过身为正统王朝的晋室。不管是祖狄还是张曜灵,他们的态度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不希望看到,有一个人,在北伐中名利双收,众望所归之下,他的下一步,岂不就是将自己的位子取而代之?
司马氏只是一个空壳子,但是这却是维系整个江东士族权力平衡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工具。一旦晋室原本的平衡被打破,那么新一轮的纷争势必无法避免。而这一切,并不是在江东过惯了舒坦日子的士族们,所愿意见到的。
所以在面对张曜灵的时候,司马氏和江东士族,其实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只是面对着张曜灵,他们却又犯了难。
张曜灵不是祖狄,他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班底本钱,才取得了今天这种成就的。晋室对其鞭长莫及,无法再像对付祖狄一样,暗中使阴手。
张曜灵也不是桓温,虽然相对于新崛起的张曜灵来说,似乎桓温的威胁更大。但是桓温的野心路人皆知,尤其是和建康已经明争暗斗了许多年,相对于这一个站在明处知根知底的对手,来意不明一向神秘的张曜灵,却更加让建康难以决断。
正是在这种复杂的考虑之下,所以在张曜灵进城之初,建康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没有出现。那些刁难张曜灵的行为,更多的都是那些少不更事的年轻子弟去做的。一来是试探一下张曜灵的态度,二来呢,做这些事的都是各家的年轻子弟,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什么事,那也可以归咎于年轻人不懂事,转圜的余地更大,解决起来也容易一些。
他们自以为考虑得很周详,但是那一切都只是在他们的计划中。而张曜灵的一系列表现,则完全让他们措手不及。
一开始的强硬手段,还没有让他们意识到什么。无非就是一个出手狠辣的兵户之子,一点婉转迂回之道都不懂,这恰恰让这些士族们,更加看轻了张曜灵。
之后的望远楼文会,那些小字辈,是为了让这个有英雄之名的张曜灵,大大地出一次丑。但是张曜灵以“一曲、一赋、一书”,技惊四座,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