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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展鹏与胡简琴这一说完,不由面面相觑,又同时大笑起来:
——独孤展鹏笑得爽朗,胡简琴笑得清脆!
胡简琴笑的还是那金铃子般的笑声!
独孤展鹏听到她的笑声,不由想起了两年前在“步云宫”的生活。
云丽珑现在怎么样了?他忽然想到了这个令他无数次想起的人,心中不由涌过一阵甜痛的暖流,有些迷惘了!
“独孤公子,你还抱着这位辩机师兄干什么?想和他成亲呀!”
胡简琴还是胡简琴,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起话来还是那样又清亮又脆快的好听。
——只是缺乏了一种温柔,不像云丽珑!
独孤展鹏一笑,收起刀,随手解开辩机的穴道,歉声道:
“委屈师父了!”
辩机“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站在一边。
胡简琴笑道:
“辩机师兄变成哼哈二将中的哼将军了!师兄,你败在这位不败剑尊独孤大侠的独传公子‘冷面武痴夜游神’罗少侠独孤展鹏手上,也值了!还哼个什么劲儿?”
在这眨眼之间,她已给独孤展鹏安上了“冷面武痴夜游神”的绰号。
“怎么,他是独孤世尊独孤大侠的公子?”
清山与从地上爬起来的清海同时惊诧地问。
“他是假的,还有谁是真的?我们两年前在‘步云宫’学武,同处了好长一段时间呢!”胡简琴道。
“独孤公子,我们兄弟俩给你见礼了!”
清山与刚才被独孤展鹏踢伤的清海过来,竟向独孤展鹏行起跪拜的大礼来!
“这,这如何使得?两位前辈快请起!”
独孤展鹏见六十多岁的清山与刚被自己踢伤的四十多岁的清海同时向自己行此大礼,忙闪身避过,然后上前挽扶起两人。
“独孤公子,你是老衲与师弟的小恩公啊!”清山道,“要不是令尊,我们早成鬼多年了!”
正说着,一条黄影从墙外飞入,正是追出去的大弘禅师回来了。
“追到了吗?”几个声音同时迫切地问。
大弘禅师摇了一下头。
在场的人除了独孤展鹏,脸上都现出一层忧虑之色。
大弘禅师目光炯炯,目丁着独孤展鹏:“此人是谁?”
清山说出了独孤展鹏的身份。
大弘禅师又盯着独孤展鹏看了一下,然后颔首道:
“好,独孤大侠也是老衲平生最佩服的人!我们先到前殿去看一下吧!辩德、辩雄,你们留在这里,把那些人看住,待我们相商一下,如何处置。”
“是!”两个棒僧留了下来。
于是一行人随大弘禅师向前殿走去。
前殿内灯火通明。
前殿内应该有四个人在里边:钟僧、菜僧,两个小沙弥。
前殿内,应该还藏着一个秘密!
但大弘禅师一行人一踏进前殿,不由呆住了!
——钟僧、菜僧与两个小沙弥躺倒在地上,死活不明!
藏着的秘密已无秘密:
如来佛佛座已移位,露出一条地下秘道来,显然来人已带走了秘道中的“秘密”!
大弘禅师、清山、清海他们忙看视倒下四人的情况。
“爹!爹!”胡简琴焦急地边叫道,边飞快地冲下地下秘道,一会儿上来叫道:“师伯,我爹不见了!”
“厉害!厉害!”大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独孤展鹏见人人脸色沮丧,大声问道。
“我爹,我爹让人偷走了!”胡简琴道。
“你爹?‘千变万劫,飞天铁狐’胡古月胡大侠?”独孤展鹏惊问。
“是。”
“胡大侠武功高强,谁能那么厉害,不出一声就把他弄走?”
“他中了太湖阴老二的三阳绝尸手,已形同废人了,这两年来全靠鸡蛋与盐维生。”胡简琴向独孤展鹏解释道。
“是你爹!”独孤展鹏不由呼叫起来,眼中顿露出惊诧、疑惑与警惕的神色。
胡简琴见状,忙道:“不错,我爹是在十二连环坞一战中受的伤。但云大侠当年上了太湖五雄的当了!救神拳杨景的是我爹,我爹为救十二连环坞,而中了黑衣蒙面的太湖五雄中阴老二阴文铿的三阳绝尸手的!至于那帮自称是‘潜龙门’门人的蒙面黑衣人,实际上就是太湖五雄的人!”
胡简琴说到后面,不由咬牙切齿地道:
“这帮恶贼真毒!被他们这一颠倒,灭了十二连环坞的太湖五雄成了救援十二连环坞的救命恩人,这样名利双收,同时反咬我爹是凶手,企图借武林江湖名门正派之手,害死我爹,以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
独孤展鹏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毒的用心!如被他们阴谋得逞,则胡大侠必死无疑了,神拳杨景他们死了,还得让十二连环坞余下的人死心塌地地跟他们这些‘救命恩人’走,同时又博得了好名声,赢得了十二连环坞的人马、地盘!”
“一石三鸟!这计策只有铁算子阴文铿这老狐狸想得出。”清山沉声道。
“看来,太湖五雄打十二连环坞的主意,也不止一天了。”
“师伯,现在怎么办?”胡简琴不安地问大弘禅师,那种清狂之气顿减,添了些凄惶之感。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不要说一个女儿家,换了男的,若是身受重伤的父亲被人突然带走,连下手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同样也会感到慌惶无措的!
“简琴侄女,你不用担心,如是同一伙人干的,我们抓住了他们的人,正好可同他们交换!辩仁、辩义,你们两人出去,把捉来的人全关进罚省僧室,严加看管。”
大弘禅师沉声道。
“罚省僧室?”
独孤展鹏不解地问身旁的人。
“是的,那是专关触犯戒律的武僧用的石室,铁门铁窗,大石墙,牢固得很呢!”
身旁的一个棒僧道。
“方丈,这来人的点穴法奇特,小僧竟然解不开!”
清海在地上连用几种解穴手法,也解不开躺在地上的菜僧、钟僧的被封的穴道。
大弘禅师详加察看后,长叹道:
“来人是一种特殊的手法闭住穴道的。这种手法叫十二支闭血点穴石头拳,是按十二时辰,血气流通周转部位,闭住相应穴道,切断血气经络间联系,造成空段的。
其原理与‘子午流注’手法相同,只是更为繁复些。要解穴,只有知道施行者点了哪些穴道才能相应化解。这是各派点穴功夫中最难解的三大手法之一,老衲也无法化解。
看来,只有让四人昏睡到明天这个时辰,让他们过一个对时,功力消失,自行化解了。”
“这是哪一派武功?”
胡简琴问道。
“这一种闭血点穴石头拳,是天下一剑石举乾石家的独门武功。石举乾与独孤公子的令尊独孤大侠等四人在当年合称天下四大剑客。”
大弘禅师回答。
“难道石家的人也入了太湖五雄的伙?”
辩机提出疑问。
“不,也许是入了‘潜龙门’!以太湖五雄,还不能令石家传人跟他们走。”大弘禅师道。
“石家的武功很高吗?”胡简琴问。
“石家的玄素剑法,是天下最奇特的剑法之一,因为它一半走的是刀的路子!天下四大剑客,武林中公认的四个剑学最高的大宗师,其剑法各有其长。石家的武功,除剑法外,还有本是吕家祖传的‘春雷神笑’功、卧雷掌、石头拳,以及一种叫‘没羽箭’的以石子作暗器的暗器手法。点穴功也自成一路。另外,还有颠倒经穴的奇特武功。据说,天下一剑石举乾有个弟弟,是个道人,其剑法武功也至为高明,还有一些弟子、后人,豹隐蜀中之地。”
这是清山在娓娓而谈,看他那种和气、平易近人的样子,哪像是辣手判官?
难道传闻不实,他并非如传说中说的那样残暴、可怕?
“胡小姐,你放心,这个把令尊带走的人,至少暂时不会不利于令尊的。也许相反,正作了一件好事。”独孤展鹏沉思半晌后忽道。
“为什么?”闻此奇论,人人都望着独孤展鹏。
“试想,如果来人是胡大侠的仇人或意在杀人灭口,在当时情况下,只须举手之劳就能害死胡大侠,又何必花这一番手脚,把人带走?从目前情形看,最恨胡大侠急欲杀之灭口的,是太湖五雄。来人肯定不是太湖五雄的人。
因为从现有迹象看,是石家的人干的!而石家的人,太湖五雄还召不动他。”
“我怕太湖五雄是借名‘潜龙门’,乘机吃掉十二连环坞。而这次来的石家的高手,正是‘潜龙门’的人!他带走胡大侠,恐怕是想作为人质或证人。若是作为人质,可能志在要胁胡大侠的同门、朋友们答应不与‘潜龙门’作对,甚或为‘潜龙门’效力。若是此举志在强令胡大侠作证人,则意在为揭穿太湖五雄阴谋提供人证。——倘真是这种情况,他们岂肯让胡大侠出意外?因此,胡小姐,我说胡大侠至少目下暂无性命之忧。——只是,要想从。‘潜龙门’之手把人救出,就难一些了。”
独孤展鹏说到这里,忽一笑,又道:
“不过,说不定是哪一个好心人带去治胡大侠的病或带胡大侠去避祸!这人知道今夜有人要来偷袭青山寺,怕出意外,先将行动不便的胡大侠带走。这也不无可能。因为来人似乎心存善意,并未存杀伤之心,对这四位寺里僧人,用的只是点穴手法!”
“独孤公子此言有些道理,但老衲觉得今夜之事,先要弄清几个疑问之处。”大弘禅师望着独孤展鹏:“其一,独孤公子是如何与这批人合在一起的?你又是从何处得知消息,来我们寺中的?其二,那批人究竟是何来路?是太湖五雄的人,还是‘潜龙门’?他们今夜此来之目的?那个把胡师弟带走的人是与他们一路的,还是别有隐情,另有人插手其事?”
独孤展鹏苦笑了一下:“这事说来也是巧合!”
他随即把见到清海买盐与鸡蛋的事,以及以前听云大侠讲的事说了一遍,一直讲到跳下树打斗。
“原来,你早来了!”辩机和尚摸着光头道。
“清海师父,我刚才使了些小聪明。我看你出手对付黑衣人,用饭铲或拍穴,或以铲角尖刺穴点穴,又化为铲法、刀法,那手功夫甚为高明。又听说你便是柴前辈,我在京师‘威远镖局’时,听我舅父罗若拙与紫总镖头说起过你,说你的断魂斩功夫,威力无比!既是一门兵器的功夫,也是一门掌学功夫。我哪敢与你斗兵器与拳掌功夫?不得已只好来比腿功了。清海师父,你不会生气吧?”独孤展鹏道。
“兵不厌诈。不能力敌,胜之以智。”大弘禅师道,“独孤公子能谙此理,胜得聪明。而现在又能自动说出,那心胸也较那些自我吹嘘的成名人物宽广得多!”
“师弟修行了十几年,还是当年的茅柴草脾气,一点就着,急躁,好胜,易冲动!独孤公子这激将法,用在他身上,可算看准人了。”清山笑道。
“独孤公子的腿功硬是要得!我柴二只有佩服,哪会生气?你开初踢出的几脚,虽腿法多变,但劲力并未运上,似乎最后一脚才动了真功夫。啊,那一脚怕有千斤之力!独孤公子,你是否最后见黑衣人都败了,才着急,踢出了这一脚真功夫的?”清海道,“如不是你开初的腿上功力太弱,麻痹了我,我也不会起轻敌之心!我当时只觉得你腿法虽然高妙,但功力不行,我就是挨几下,也无所谓,但让我踢中一脚,怕你就得躺下了。哪知,嘿嘿,倒是我先躺下了!”
“柴前辈,你错了!这最后一脚,并非是着急了再踢出的,而是我一开始就用上了心,要让你认为我功力不行,生骄敌之心,我才可得手!我本想一脚致你于死地的!因为当时情形,方丈追敌去了,清山师父中了金刚指,受伤不轻。辩机、辩识两人在旁闲着,而那五个黑衣人正岌岌可危!我想赐死你后,对付辩机、辩识他们,助黑衣人脱身。在当时,我认定你们都是‘潜龙门’的恶贼!尤其柴前辈与清山师父名声十分那个,更使我心中把你们恨透了!而那些黑衣人,我以为是十二连环坞的朋友发现线索来捉拿‘潜龙门’受了三阳绝尸手之伤的凶手报仇的!”
独孤展鹏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怎么,令尊在家里,从不曾提起过我们兄弟?”清海惊讶地问。
独孤展鹏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曾。我是在镖局时,才听到他们说起过你们的。”
“啊!独孤大侠真是大仁大义,大信大善的大侠!”清山深深地叹道。
“为了独孤大侠这份恩德,独孤公子,就是你真把我踢死了,我也毫无怨言!”清海感动得热泪盈眶。
“两位前辈,这是怎么回事?”独孤展鹏纳闷地问。
“独孤公子,刚才你谈到我们,说‘名声十分那个’,你说得比较委婉,还是让老衲自己说吧,名声是十分恶劣,可谓是恶名满天下!在二十多年前,还在‘圆月教’之前,我们兄弟俩名声甚响,江湖中人称我们为‘川中双煞’,将我们名列天下五大恶人之列!”
清山在讲述这些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往事中,眼睛里显出一种迷茫的感觉。
“你知道老衲原先的外号‘辣手判官’四字是怎么来的么?”清山问道,并不等独孤展鹏回答,自顾解释道:
“我本是个被弃的孤儿,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把我抱养大的。我师父本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有志之士,文学武功都很高,中过文武举人,但在上京考进士时,因不肯干谒权监、重臣,夤缘而上,结果,本是策论、诗赋做得最好,应是甲等第一名,但被权监勒令刷下名来,如此三次!”
“师父一怒之下,投笔从戎,在浙江、福建等地从军,同倭寇打仗,以谋略武功,积累战功,屡受迁升,曾做到游击将军,本想大展鸿图,不料又遭时任副帅的某大将忌嫉,因我师父曾向主帅献策,主张打造大战船,训练一支精兵,打到倭寇盘踞的扶桑疏球国去,以彻底灭掉倭寇。
这也是岳武穆直捣黄龙的用意。”
“某大将藉口弹劾我师父意图煽动主帅背国投敌!硬是混淆黑白,诬陷我师父,致使皇帝震怒,要杀我师父全家。多亏主帅力保,才算保住了项上人头,但十五年军功全被褫夺,削职为庶人,永不叙用。师父回到川中,耕读为生。”
“川中本是天府之国,物产丰饶,百姓应是生活安定、富裕的,但官府腐败,贪污、贿赂成风,再加以官商林立,官贪吏虐,鱼肉百姓,搜刮民脂,大发横财!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而盗匪出没,官兵骚扰,更弄得人心惶惶!物欲横流之下,世风日下,我师父目睹种种情状,愤世嫉俗,自号‘恨天独尊客’,恨天道不公,人间没有公理,师父便自行当起人间法吏来,凭他的武功,来替天惩罚人间罪行!”
“他老人家定的人间罪行共三十六条,凡触犯罪条者,为师父所闻,必加惩罚。但师父他老人家心肠太软,常减半量刑,法外施恩,经他出手执法严办之人并不多!”
“师父一直隐居邛崃山上。他教了我一身武功,也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唉,我师父实是世上最大的好人!”
“但他心中抑郁之气积而成疾,背生疽疮,人病倒了!那时我们银两已用完了,为了给师父治病,我下山,请医家,医家看诊先要诊金,才肯出门,要配药,药铺老板脸罩严霜,药费贵得要命!我最后急了,绑了十一个有名的医家,又抢了成都府最大的药铺,杀了可恶的掌柜,命药师拣那各种名贵的药挑了两大包,回山里去。沿路上一不作二不休,打听到名声不好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连抢八家大户!”
“可惜,等我回到山里,师父已奄奄一息了,他既是气愤而死的,也是给贫病给折磨死的!”
“家师临死前对我说:‘开荆,你以后要继承为师遗志,替天行道。惩一恶强似行十善。为师我,心太慈!你日后心狠一些!为师去后,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唉,我此去无儿无女,无所牵挂,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啊!’说完久久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目光盯着山洞顶,定定地望着什么,最后,忽长叹一声,擂床大呼道:‘天!天!你为何这样不公?’言讫溘然长逝!唉,我永远忘不掉师父临终的情景!”
清山说到这里,声音咽哽,流下了两行泪水,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哭得像小孩一样,呜呜地哭出声来!
谁想得到列名天下五大恶人的辣手判官,竟是如此善良的人,竟有如此赤诚的情感?
清山哭了一会,用衣袖擦干泪水道:“老衲这么大年纪了,还未能忘于情,这十几年枉自修炼,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话?”独孤展鹏道。
“家师去世后,我在各地流浪了三年,这三年,我因无钱无权,遭尽了人间白眼,受尽了世人欺凌、侮辱,更目睹了世上种种可恶之事,于是我在三年后,服完师父大孝,决定该继承师父遗志,出手惩恶了!我要用各种方法来惩罚恶人,要使他们再也不敢作恶!我把师父定的罪条增了一倍,惩罚也加重了一倍!并添了许多我独创的惩罚方法!”
“说到底,我恨,恨这个世道,恨所有为恶的人!恨不得仗手中尺霜锋把他们杀个干净!”
“我出手惩罚的第一个人是大邑的监学严于农,依仗权势,强奸穷秀才张丰臣之妻孙氏,使孙氏跳井自杀!张丰臣被气疯!我的惩罚是当着严子农面,百般**、奸污他妻子,并把他的眼睛剜掉一双,脸上刺了一行字:‘我强奸逼死了人,罪该得此惩罚!’并令他妻子天天推到街上转一圈!”
“独孤公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那严监学的妻子也不是好货色,是四川巡抚的女儿,县官的妹妹,为了让父兄与丈夫升官,与好几个京中大官睡过!她卖弄姿色,还私养面首三人,其中面首蒋某后有所爱,不愿侍候她,被她竟使毒计将蒋某所爱之歌妓张氏害死!我当时恨不得割下她那巴儿!”
“——对这贱妇此种惩罚,已是轻的了!由于我辣手无情,杀了、刑罚了不少人,渐渐地我成了‘川中恶煞’,成了‘辣手判官’!”
“后来遇上柴贤弟,他与我身世相近,但比我遭遇更惨,他也比我更干脆:凡认为犯了大恶之人,一斩斩了完事,比我这零碎折腾,利索多了!”
“从此,我们两人,年纪相差二、三十岁,成了忘年交,一年碰两次头:一在我师父忌日,一在他爷爷怨聚石叟柴前辈的周年,以生平快事下酒兼祭亡灵!从此,‘川中双煞’的名字叫开了!”
“其实,当时我们太偏激了!行事也太狠绝了些!但论我巴开荆所杀所惩之人,没有一个不是罪大恶极的!你以为巫山独龙枪王交达,只是因为我在装穷人时,蹲在他门口,被他踢了一脚,骂了一顿,才整治他的吗?”
“不!他犯了四条罪:一是与父妾私通**,气疯其父,令其父落井而死!二是**丫环,先奸后杀!三是在大荒之年,囤积稻谷以卖高价,大发难财,并在其院门口踢死外地乞丐一名。四是在襄阳的武林擂台赛中,恃技连伤带杀杀伤十二人,死一人,重残三人,违背以武会友、点到为止的赛规。王文达很会沽名钓誉,对外地的武林名家入川,必慷慨结交,以博侠名。他的独龙枪法也独步武林,功夫高强!而且此人也有些善行义举,不能全无功劳。”
“曾有一次,鸡爪山上的强盗下山抢一个美貌女子,他挺身而出,独斗三十几个强盗,弄得一身是伤,杀尽了强盗,保住了那女子,并且破例没有见色起意!”
“——正因如此,我才饶了他一死的!但他的罪太多了,我只好挑断了他软筋,捏碎了他脚踝骨,琵琶骨,挖去了他双眼!这是罚他四条罪的!由于我们兄弟俩嫉恶如仇,因而在江湖上朋友没结下一个,仇敌冤家倒树了许许多多!尤其从王文达始,得罪了武林中人,一次次来找我们报仇,弄得仇越结越多,仇敌满江湖了!以致天下人皆视我们为大恶人,武林中在平了‘明月教’后,竟动了公议,要来围剿我们!当时,我们听了这消息,也准备好生死一搏的!”
清山滔滔不绝,讲到这里,直令众人听得出了神:
想不到在“川中双煞”恶名下,还藏着这样的内情!
联想到世上事,善善恶恶,究竟谁是善,谁是恶,谁能说得清呢?
“当时我与巴大哥想,世上恶人,杀不胜杀!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憾?那些为恶贼王文达以及其他伤在我们哥儿俩手中的恶贼们报仇的人,要来就来吧!管你九大剑派也好,镖行中的九大高手也好,还是其他三山五岳的人,要想来挑了我们,怕也不易!最多鱼死网破!”
清海讲到这儿,嘿然一笑,“我就是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脾气!同时我们兄弟俩自认武功,兄弟联手,纵非天下第一,也可说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了!要胜我们兄弟剑斩联手,怕即使少林的掌门老和尚来,也未必!如要兴师动众,用许多人来围斗,我们哥儿俩就两个人,随便拍拍屁股移一个地方,够他们寻上一阵子了,这样玩玩,也好!因此,对武林公议要来围剿,倒也不十分怕!”
清山道:“就在那个时候,我们遇上了独孤大侠!独孤大侠特地来劝我们避锋的!他找到我们,并不像其他名门正派中人看不起我们,而是称我们除暴锄恶做得对。他说他查过许多事,发现我们并不曾滥杀无辜。然后他劝我们还是暂时避一避正派中人,以免冲突。待他从中周旋,调和名门正派中人与我们的关系。如我们同正派中人相斗,只会使正义善恶者痛而邪恶者快!正派名门中人,虽有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但大多心肠是好的,除暴安良,惩恶扬善,做了许多善行义举,如大家合力同心,齐惩罪恶,这人世间会变得干净一些的!唉,独孤大侠,独孤大侠,他是我们第一个知音!认为我们兄弟没有做错事!”
清海接过了清山的话:“但当时我与大哥认为,以我们兄弟联手,已足让正派中人退却了。我们又占在理上,何必让名门正派中人?同时我们也知独孤大侠刚打败了‘圆月教’,被武林中公认为武功天下第一。我们以为独孤大侠是受九大门派中人委托而来,目的在于挫我们兄弟的威名。于是我们提出要与独孤大侠比武,他能胜得了我们兄弟俩,我们就听他的,胜不了,就请九大门派少管闲事。独孤大侠后来先后在不同地点、场合,一人斗我们兄弟联手,共斗了五场,每次都是我们输了。于是我们服了他。他叫我们兄弟俩不要与名门正派中人发生冲突,同时在惩恶中也应宽大为怀,要让人有改悔从善之机,不能光杀啊伤的。每惩罚一个恶人,要公布其罪名。同时不得以邪恶手段来对付邪恶!并告诉我们:如有危难,可到‘独孤剑庄’找他!然后,飘然而去!”
“后来,名门正派的人说围剿什么的,不知何故也没有来。我们兄弟估计是独孤大侠对九大门派中人说了话!我们又平安地过了两年,突然发现有一些恶贼冒充我们兄弟名义行恶。我们兄弟就跟那些恶人干上了。等我们花了三年时间,将这伙‘天罡三十六友’杀光后,又遇上了五毒教教主,他希望我们兄弟加入五毒教。我们不干,但又不想惹那些专门施毒放蛊的毒魔,便来个走为上,弃蜀而走。”
“这时我们便想到了独孤大侠。我们易容后来到了‘独孤剑庄’,在那里作客住了两三个月。那时,独孤公子,你还很小呢!我们兄弟俩住在庄内,独孤大侠从未透露过我们真实身份。在庄内,我们受到了热情的款待,过了我们一生中最快乐、无忧无虑的三个月生活。这三个月过后,我们发觉,我们对那种拿着刀子杀人伤人的生涯产生了一种厌倦,兴了一种想觅地静修,过隐居生活的念头。我们把这想法告诉了独孤大侠,独孤大侠沉吟了一下说,现在武林尚算平静,五毒教远在苗疆,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两位在刀林剑丛中度过了这么多年,也该过几天无牵无挂的日子了!于是由他致函这里青山寺的前主持方丈大忍上人,把我们安排在青山寺当了杂役僧。唉,岁月悠悠,这一过,就是十几年了……”
清山以一声长叹结束了他的回忆,然后缓缓道:“这十几年,我们兄弟已习惯于这种平和的生活,闲时还读了些佛经,研习佛学。时间一长,也算有了点淡泊宁静的佛心,觉得当年之事,犹如一场梦境!老衲于世事也渐淡忘了,无甚名利之心萦怀,唯一忘不了的就是家师与独孤大侠之恩。前三年,惊闻独孤大侠遇害,我们兄弟曾北上致奠,在西山碧云寺参与了独孤大侠大祭典,只是我们是以挂单僧人的身份参加的。看到有不少成名的大侠、各派掌门关心独孤大侠之事,我们兄弟自思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抱着歉疚之心,默然离去。独孤公子,思来我们真愧对独孤大侠知遇厚待之恩!唉,看来巴开荆与柴五斩真死掉了!”
“清山,清海,想不到贫僧来青山寺十几年了,竟不知二位是武功卓绝的高人,这也算贫僧有眼无珠了!”
大弘禅师道。
“那些蒙面黑衣人是何来路?”胡简琴还念念不忘这桩心事。
“带一个进来问一下就了然了!辩机,你去把与我交手的那人带过来。”大弘禅师吩咐道。
辩机出去了,一会儿大声叫着闯了进来:“师父,不好了!人,人都不见了!辩仁、辩义他们都被点晕了!”
“什么?”大弘禅师面色大变,率先冲了出去。
天井里,寂无一人,那间高大的石墙罚省僧室门开着,灯光下门口处,寂然倒躺着八大棒僧之二:辩仁、辩义。进了罚省僧室,才发现另两名棒僧辩雄、辨德一齐坐在屋角,分别被点住了穴道点昏睡过去。
四大棒僧被点的点穴手法,与点前殿中人的手法同一门派。只有那被黑衣人击中两刀一剑而死去的棒僧辩忠的遗体平躺地上。
那些受伤被分别点住穴道的黑衣人连同几个死掉的黑衣人的尸体倏地不见了!
寺门大开着,外面是黑洞洞的夜,大开着的寺门在众人心目中如独目巨魔的那只巨大的独目!有一股寒意从各自足底往上冒:
这些黑衣人太神秘、强大了!十三个人,不管死的还是受伤被点了穴道的,竟一下子都消失了!就在他们议论的这段短时间内,神话般消失了!
这是些什么人?谁有这样大的魔法造成了这种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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