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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办？”洛星魄指了指地上的昏迷的落霞郡主。
北宫寒看一眼欧朗音的侧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由她去吧！”
闪身掠起，她飞身向山顶奔了过去。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烈了起来。
瑟风卷起积雪，天地间混沌一片。
北宫寒抬首看向山顶，急切地闪身掠起。
逆风冲上山顶的时候，只见雪正慢慢倒下，身后长发被风扬起，仿佛一对银色的羽翼在身后展开，似要展翅而去。
“雪？”
北宫寒大喊着他的名字冲了过去。
大军缓缓退去。
许家洼盆谷里人马声渐渐平息，剩下的只是烈风灌进耳朵的声音。
星星闪闪的火光，映出地上的死尸和狼籍。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落霞郡主从父亲山南王的尸体上抬起了脸。
看清面前的人影，她不由地呆怔在原地。
“欧朗音？”
垂着看着她沾着血迹的脸，欧朗音轻轻地吸了口气。
“皇上饶你一命，你……走吧！”
说罢，他转身翻上手中牵着的马的马背。
“等等！”
落霞郡主猛地起身。
“如果我不走，你……是不是一世不进我的门？”
欧朗音没有催马，却也没有回头。
饼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地说道。
“现在问这个，已经晚了！”
愣了片刻，他猛地夹紧马腹，骑马向大军的方向追了过去。
落霞郡主无力地跌坐在地。
饼了好一会儿，她才抓起父亲的剑，缓缓地移到了颈上。
看着他淡青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她闭上眼睛，牵动了手中的长剑。
剑光闪动间，热血喷洒。
俏丽的脸上，似有泪珠闪动。
只是夜太暗了，看不太真切。
那夜的一战成了大燕的传奇。
北宫寒仿佛九天银凤一般从山上掠下，万军中直取逆天之贼北宫锦的性命。
以一个绝对华丽的情景，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许多年之后，人们说起那一战的情景，仍是带着对于上天的敬意。
再无人怀疑，北宫寒是九天银凤转世。
再没人怀疑，她理所当然地应该得到这个天下。
大燕各处，甚至连漠北、黑河两地的牧民都摆出了大小不同的祭坛和祭祀典礼。
人们不仅祈求着上天的保佑，更是共同地向着天空为着他们的女帝祈福。
山南郡的一处不大的庭院内，听着外面喜庆的鞭炮声。
一夜白头的锦妃娘娘，只觉喉中一阵腥甜，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来，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十几年的心机，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一场空。
正阳宫外。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欧朗音和洛星魄二人也在其中。
不为别的，为得只是阻止北宫寒的这次大婚之典。
她竟然执意要与已死的雪和端木二人成亲，众人如何肯答应！
书房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独自在书房关了一天之久的北宫寒终于大步走了出来。
大红的喜衣，微施了脂粉的脸，越显得风华绝代。
那份明艳，那份琚傲，那份绝尘……
却似不是凡人可以与之共立的。
“皇上！”张德垂着脸，“大臣们都在宫门外呢！”
“恩！”
北宫寒轻轻点头，额上的凤冠流苏晃出一阵流动的金光。
迈步走下台阶，她缓缓地行向了宫门。
张德轻挥手，两个小太监便齐力将宫门打开了。
看到走出来的北宫寒，众臣脸上都闪过悲怆之色。
“皇上！”欧朗音第一个开了口，“雪先生即为神君，即然是天之授意已尽，您就不要再强留他了！”
“皇上！”洛星魄也接着说道，“您对神君和北漠王的情谊，天地可鉴，您又何必非要执着如此！”
“皇上，请您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不要一意孤行啊！”
其他大臣也一同劝道。
北宫寒竖起手掌。
“朕意已决，你们都不用劝了！现在，就算是天下再派个神仙下来，也不可能劝得了朕了！朕就要嫁与他们二人，不管他们是生是死！”
吸了口气，她挑直了腰身。
“小德子，传朕喻，乐起，朕要与两位夫君行大礼！”
张德抹了把眼睛，从地上直起了身子。
“乐起！”
蹦乐声立刻就响了起来，奏出的是无比喜悦的音调。
只是闻之让人落泪。
“应天而生，一拜天！”
张德强忍着泪唱道。
北宫寒转身行到天福宫内，向天而跪，深叩首。
“随地而盛，二拜地！”
北宫寒复起身，再跪下，深叩首。
“天地赐福，三拜夫君！”
起身，向前三步，北宫寒向着天福宫寝室弯身行礼。
“我大燕女帝，享万民之戴，与天地同福！礼毕，入喜房……”
正阳宫内。
红烛摇曳。
端木耀阳和雪二人并肩躺在喜床上。
二人俱是一身大红的喜衣。
映着烛光，二人本就绝世的姿容，似乎更加脱尘起来。
仿佛，二个人并不是死了，却只是睡着。
而且，只要有人轻轻地唤他们一声，便会醒过来似的。
莲步轻移，北宫寒缓缓地行进了寝室内。
向着一众太监宫女们挥了挥手，她轻声道，“所有人都出去！”
众人齐齐向她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行到床前，北宫寒的目光滑过床上二人的脸。
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你们二个，就这样把朕丢下了！”
一边说着，那泪已从眼框中滑下来。
顺着鲜丽的红绸滑下去，留下一道晶亮的泪线。
朦胧中。
眼中闪过的只是与二人相处的片断画面。
北宫寒只觉心如刀绞。
爆门外。
众官无奈地起身。
就在此时。
天色突然猛地暗了下去。
今日，原本是丽日蓝天。
现在，也不过是黄昏而已，怎么会突然就天黑为了呢。
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抬起脸，向着天空看了过去。
只见原本已经西斜的太阳，正在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地遮挡住。
原本红艳的落日，很快就变成一个银光环绕的“黑太阳”！
阳光慢慢暗淡下去的时候，五颗明亮慢慢地现出了它们的身影。
“是七星连珠！”
欧朗音第一个惊叫出声。
“遮住太阳的是月亮，周围的五颗星星是金木水火土五星！”
七曜济济一堂，近在咫尺，斗丽争辉，这一奇景只惊得众人都目瞪口呆。
不光是他们看到了，所有燕京的百姓，甚至这天下的百姓都注意到了天空的奇景。
传说中，七星连珠出现，天上地下必有异象！
人们心中充满了惊讶和慌恐。
不知道这一次，七星连珠会是福是祸！
五星之芒渐汇于一处，化成一道耀眼的银光。
从天空中斜射下来，耀眼的亮光笼罩了整个天福宫，所有人的视线都变成了一团模糊。
那银光似乎并不受屋顶的阻碍，直接就穿透了过去。
原本阴暗的寝室内，一下子充满了光。
下意识地抓住床上二人的手掌，北宫寒惊愕地抬起脸。
只见头顶银光万丈，眼前瞬间便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银光不仅吞噬了她，还吞噬了床上的雪和端木耀阳。
那一刻。
似乎漠长，又似乎很短暂。
当银光缓缓消逝，月亮移开，太阳又重新现出光芒的时候。
众人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正常。
北宫寒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空了。
她愕然地看向喜床。
只见原本并排躲着的端木耀阳和雪二人，竟然全都不见了。
大大的床上，只余下了一个人。
绝妙的五官，似是雪，可是那漆黑的发，又分明不是他。
在北宫寒的惊愕中，床上的男人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淡褐色的眸子里是北宫寒熟悉的关切之情。
不管是雪还是端木耀阳，都曾这样向她这样专注的注视。
短暂的惊愕之色，北宫寒很快就肃起脸色，露出了戒备的状态。
“你究竟是谁，你把雪和耀阳怎么了？”
男人扬起唇瓣，笑了。
“我的小皇帝，你不认识我了？”
似是雪的声音一般低沉，偏偏又透着些微霸道的味道。
“北宫寒，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似是端木耀阳的霸道，偏偏又透着些雪温柔的味道。
“你是雪还是耀阳？”
北宫寒几乎无法判断。
“你想要哪一个呢？”
男人微笑着看着她，不等她回答，已经撑床坐直身子，一把揽她入怀。
“我们一起守护你，好不好？”
他身上有北宫寒熟悉雪的味道，可是那掩饰不住的霸道和张扬之气却像极了端木耀阳。
“因为她，不想让你死！因为我……不希望她孤单！”
“她……不能……没有……你……要记……记得把……我的那份也……活出来……”
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眼晴。
北宫寒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个她的小小倒影。
在从那目光中。
她分明感觉到了两份关爱的注视。
“你是二个人？这不可能！”
男人扬起唇，毫不回避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过，在你北宫寒这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或者，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妖怪？”
他抬手指向了她的胸口。
“我在意的是这个真正的你！不管你是男人女人是不是皇帝，我都喜欢你！”
是他们！
他是他们！
北宫寒几乎不能言语。
“这……这……怎么……可能……”
男子耸了耸肩膀。
“就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种可能！不过，现在，我只想知道，这样的我，你还要不要？”
北宫寒不出声，只是将他拥在怀里，拥得紧紧的。
生怕，他再离开！
在心中，她对于上天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尚书院。
一天的课业结束。
伴书郎们立刻就向兼了太傅的欧朗音行了礼，雀跃而去。
书室内，很快便只剩下坐在最前面的那位十来岁的锦衣少年。
虽然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那少年却是生得俊秀异常。
五官精致似神来之笔，目如点漆，发如绸墨，只在额角处有一缕银发，晶莹如雪。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这大燕的新帝北宫无憾！
放下手中的书，欧朗音缓步走到少年面前，温和地问道。
“怎么了？”
“今天，我听到他们悄悄说朕的坏话！”少年扁下嘴巴，“他们竟然说朕父王不是人！”
欧朗音扬起唇角。
“他们说的没有错，皇上的父王确实不是人，他是从九天之上下凡的神仙！”
锦衣少年露出思索的表情。
“太傅，那朕是什么？”
“皇上是神仙之子，自然便是天子喽！”
欧朗音轻轻地扶扶他额上的那缕银发。
“您看，这缕银发就是证明！当年曾被皇帝封为国师的仙君就是一头银发呢！”
拉着少年的手掌走出书室大门。
看着外面银白的一片雪色，欧朗音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皇帝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轻声问道。
“父王是神仙，为什么还要下凡呢！”
“因为……爱！”
小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太傅有没有爱的人呢？”
欧朗音垂首看他，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那太傅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呢？”
小皇帝不解地扬起脸。
“皇上喜欢雪吗？”欧朗音轻声反问，看小皇帝点头，他这才接着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抓住它呢！”
“因为我抓住它，它就会化掉，雪是只能欣赏的！”
小皇帝一本正经地回答。
欧朗音扬起唇角，抬眼看向了漫天的飞雪。
“太傅爱那个人的心情，就和皇上爱这雪的心情是一样的。有些东西，爱了却不一定要握在手心！”
天地间。
雪尽情飘舞。
相信，待雪住天晴。
红妆素裹。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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