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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出头，虽然还没入冬，清晨风中的凉气已然入衣。守城门的兵丁佝偻着身躯，笼着手，抱着插着锈迹斑斑的枪头的长矛，似乎要把整个身体都缩进破烂的鸳鸯战袄。领头的兵头老卢衣服算是好点，也是多处补丁。
洪武元年令制衣，表里异色，谓之鸳鸯战袄，以新军号。二十一年，定旗手卫军士、力士俱红袢袄，其馀卫所袢袄如之。凡袢袄，长齐膝，窄袖，内实以棉花。二十六年，令骑士服对襟衣，便于乘马也。
老卢紧盯着每个经过他面前的人，要敢不交城门税，先揍一顿再说。就算老子娘都要交，交少了上头可不会放过自己。城门没开多久，装钱的筐底下就铺了一层铜钱。
看到收成不错，老卢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也开始和手下有些说笑。正聊着，远处出现了滚滚烟尘。兵头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再看看城楼上也没有警告，应该是商队之类。
聊城乃东昌府治，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为两京要地。东昌府得益于京杭大运河漕运的兴盛，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成为沿河九大商埠之一，被誉为“江北一都会”。东昌漕运繁盛，也成了“贼盗”掠夺的目标。成化元年，“清丰贼马凤领兵掠东昌”；嘉靖元年，“青州盗起，流劫东昌”。不得不防啊！
“商队”渐行渐近，当头旗手手上大旗，写着“遼寧商會”四个大字，下面小字载明“第陆拾叁號”，是辽宁商会高公子的车队。近年辽货盛行，畅销大江南北，辽宁商会的东家掌柜个个出手阔绰，而且背后都有赫国公府和辽宁官府撑腰，得好好巴结巴结。
商队走到城门边，兵头也看清楚了商队的情况。商队一共三四十多辆马车，上面都是装粮食的袋子，车辙压得很深。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骑马在车队周围警卫着，许是已经接近城池，护卫们已经放松了警觉，轻松的聊着天，或着唱着歌。商队的护卫有汉人、女真人、朝＊鲜人，甚至倭人，都是有大明户籍的良家子，虽然凶悍，也是遵纪守法的。
商队的东家高公子跟在旗手的后面，给商队打前站。高公子着急着自家的生意，一向的亲力亲为，小小年纪就出来＊经商可不能小看了。记得高公子第一次来到聊城，老卢以为他年纪小好欺负，想要为难一下他，打打秋风，结果被高公子的手下打个半死。
当官军围着商队，高公子才慢悠悠的拿出辽宁户曹的告身、官印和路引。不得了了，这孩子竟然是七品文官，专门给辽宁到中原搜购粮食的！大明的武人地位极低，驻守昌平府的守备虽然是从五品，但在七品文官面前也得恭恭敬敬，老老实实。
老卢挨打是白挨了，只好认栽。老卢老实了，高公子也不为难他，每次进出还多给他点酒钱，真正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义气得很。高公子虽是个文官，不过看着也有武人的气概。
老卢连忙挤出点和哭差不多的笑容，迎上前去给高公子请安。“高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生意可顺利？”高公子扔过一个包裹，“和弟兄们分了。”说完就径直打马进城。
老卢接着包裹一掂量，我的乖乖，都有二十两了。打开一看，是散碎的白银，足色！老卢笑容更盛，跟死了爹娘都有一拼，一个劲的向着高公子打恭作揖告谢，也不管高公子都看不见了。商队就不用检查，直接进城就是了。
……
辽宁商会的仓库里，高公子高迎春一边指挥着手下从粮包里把官银分出来，一边和王森王大教主喝酒聊天。高迎春的七品官身也就是在内地骗人用的，在辽宁另有官职。
“小高啊！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的，真正的心狠手辣哦！山西、河南的税银果真都让你抢回来了。啧啧，整整十万两白银啊！大手笔，大手笔啊！回到辽宁，奖赏可就不得了了！”“也就是想着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让父母享受享受嘛。王教主，你也不差呀，你闻香向佛的名号，都沿着大运河传开了，好几万教＊徒，给你奉献了不少的粮食财物了吧？你就别笑话小弟我了。”
“哥哥我还真不笑话贤弟你，你是在马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凭的是真本事。我的是舌吐莲花，凭一张嘴吃饭。而且什么传＊销模式，什么灾＊难论，什么洗＊脑，可都是李大人（李思诚）、金大人（金正浩）他们传授的，我就照着做就是了。呃，对了，小李大人（李思维）让我提醒你，再想想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
“让我想想，抢山西税银的时候，是派忍者在驿站的饭菜里面下了蒙＊汗＊药，我之前已经把驿站和押运的人数都确认了，没少一个，都灭了口。带着的粮食给了帮忙的响马，再把税银装进粮包运回来的，数目和路引一致，不会引起怀疑。和响马交易的时候是让范明的手下出面的，官府就算怀疑，也只能怀疑到西贝和山西老抠那里去……”
“河南呢？！”“我直接让人放出风声，说那是河南巡抚把马铃薯的种苗运进京师，要让直隶的皇庄明年种上。结果好几队的响马立刻就联合起来围攻车队抢种苗。最后是响马伤亡惨重，无功而还。等他们离开，我就让我们的人冒充响马再攻击车队。官军的弓箭用完了，被我们远远的射杀光。我们在官军援军到来前就离开，躲进了开封，等风声松下来了，才回来的。河南官府到处追捕前一批的响马，根本就没留意我们。而且我们在当场，是把所有的尸体的首级都砍了下来，保证死的透透的，没有活口。”
“我这边保证没有破绽。转头我让段大人回报小李大人。诶，兄长，你那边怎么样？给小弟说说？”“呵呵，我还真没想到那些当官的那么好骗！还真是马大人（马有财）说的好，‘话不说大点没人信’。我装着得道高僧的样子，说什么自己是佛祖座前金禅子第49世转世、禅宗第36世衣钵传人，是“大日如来佛”的使者，弟子拜我为师可以成仙，那些官老爷们竟然都信了。威胁泄露我给的密印，会轻慢了诸天护法，断己短人慧命，他们还真老实听话。哈哈，笑死了！还把家里的钱财粮食都奉献出来，觉得不够，把官仓里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哈哈……呃，对了，兄弟，想不想玩玩官家小姐啊？！哥哥我给你包了，可好？”
“有这等好事？如何做到的？”“等他们都迷糊了，我给那些官说女子和我双修可以迅速提高修行、增强法力，可以使人达到学佛的最高境界，立地成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结果那些官老爷还真一个个就把妻妾女儿送过来和我双修啊！真爽！你要是也想玩玩，我就说你是善财童子转世，和你双修可以……呵呵呵……”
“那我就先谢谢兄长咯。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