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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作者:aksen2020年4月27日字数:24308【第八十章·报】和来时一样,驾车开回市区的石厚坤显得沉默。

薛芸琳也照样缩在副驾位置上,不敢多话,只是,与来时的困惑和担忧不同,此刻她心头盘绕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似乎开回了市区,薛芸琳僵硬地开口:“老……厚坤,我们现在是回……回家吗?”

“为什么要回家?”石厚坤凝视着前方,目光根本就没往她瞟,随意问道。

薛芸琳愣了片刻,自嘲地一笑:“就算今天要去民政局办手续,也得回家拿结婚证、户口本那些东西吧。”

石厚坤微微偏头,往车后座努嘴:“都在车上。”

薛芸琳诧异地回头,这才发现车后座上放着个棕色的档案袋,厚厚的,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你什么时候……”薛芸琳很意外,昨天出门时,她确定丈夫肯定没带着这个档案袋,而他借口出差之前,肯定也没带走结婚证、户口本,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呢?

石厚坤终于扭头冲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昨天你跟我说了那些事以后,在把宅男带来之前,你不是单独待了一会吗?我就是在那段时间回了趟家,把该拿的都拿上了,协议书已经签好了,这些用得上的东西当然要准备好,办离婚手续也能快一点。”

薛芸琳扭头转向窗外,不再说话。不知道是因为石厚坤淡定的态度,还是他提到的“宅男”这两个字,她自然又想起昨天下午被丈夫带到隐峰轩后发生的一切。

如果说,薛芸琳此刻的迷茫是因为被迫签了离婚协议书之后,她深知离婚后自己将一无所有,那么恐惧则是完全来自于昨天在隐峰轩的所见所闻。

走在隐峰轩的廊庑庭院之间,薛芸琳一时没弄明白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说是酒店也行,说是会所也像,若非面积实在太大,就算说是私人别墅也可以。

当然,不管是酒店还是会所,毫无疑问这里档次很高,不会接待普通客人。令她极为惊讶的是,除了几个明显是服务员装扮的年轻漂亮的女孩,还有些时不时出现的可能是保安的精悍男人,在隐峰轩内走了十几分钟,她居然自始至终没遇到一个客人模样的人。今天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吗?支撑偌大一个场面,难道无所谓经营赚钱的吗?

石厚坤只管闷着头带她往深处走,走进一个独立的院落,打开了左手边一道长廊尽头的房间的门。

跟着丈夫走进房间,满腹疑虑的薛芸琳又问了一遍:“我们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

石厚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

薛芸琳的心瞬间往下一沉,强自装出大惑不解的模样:“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解决?”

“你马上就知道了。”石厚坤往门边走,却被薛芸琳一把拉住。

“你刚才就说等我到了就知道了,现在还要等?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薛芸琳实在不想再“束手待毙”,不管怎样,总要问个清楚吧。“还有我的手机,现在该还给我了吧?”

石厚坤突然扬手重重一甩,将薛芸琳挣开。夫妻俩从相识至今,薛芸琳从没见过丈夫用这么凶的态度对待自己,毫无防备,一下没站稳,踉踉跄跄地跌开两步,惊怒交加地望向石厚坤。

“跟你说了,马上就知道了!”石厚坤黑着脸走出房间。

等他的背影消失,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薛芸琳立即收起脸上隐现的怒意,现出浓浓的忧色。在石厚坤面前,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做,不能显得过分心虚,但她心底最真实的担忧实在也是越来越难遮掩。

手机落到了丈夫手里,他现在会查看吗?

薛芸琳已经顾不上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聊天记录删干净了,她只能寄希望于丈夫一贯以来的风度,不至于未经同意就随便翻看她的手机。

其实现在手机的事已经不重要了,石厚坤是回家后才拿了她的手机的,而非常明显的一点是,他对今天的一切应该早已做好了安排,包括他这次所谓的“出差”多半也是一场谎言,也就是说,早在他拿了手机之前,实际上,他已经确定要找自己谈一谈“我们之间的问题”,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瞒着丈夫的事实在太多,哪怕只爆出一桩,就足以掀起滔天的巨浪了!

丈夫今天的言行,处处都显得怪异,他到底是真的拿到了什么把柄,还是心底起疑在故意试探呢?

忧心忡忡的薛芸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究竟是何时做到了沙发上。

过了好久,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隐隐还有石厚坤的说话声。薛芸琳收拾心情,控制好表情,正襟危坐,冷冷地望向门边。

令她诧异的是,石厚坤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跟着他走进房间,这个人的出现,完全出乎薛芸琳意料之外。

居然是杜臻奇。

对丈夫的这位朋友,薛芸琳当然有所了解:集团的董事长,在中宁的青年企业家群体中,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之一,就企业规模而言,可能与其他青年俊彦相比,不具备绝对优势,但要是论及“综合实力”,可能也就只有刘铭远、沈伟扬等三五人堪与比肩,更别提传闻中他们家族在中宁的黑道势力方面所拥有的影响力了。

只是薛芸琳完全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和杜臻奇究竟交情如何。好几年前,石厚坤带她和杜臻奇等人吃了顿饭,当天在席的人不少,丈夫也并非主宾,薛芸琳压根没看出杜臻奇和丈夫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回家后她也好奇地问过丈夫,石厚坤只说两人是小时候因双方家长的工作关系而认识的,后来也不见两家有亲密来往,所以,在薛芸琳看来,两人不过泛泛之交,看着上一辈的交情,偶尔聚会应酬而已。

万万没想到,丈夫刚还说要和自己好好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可却把杜臻奇带到了现场,这算是什么意思?

“呵呵,嫂子好。”杜臻奇还是和以往一样,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但薛芸琳却从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察觉出一丝阴厉,刺得她一阵阵心寒,勉强微笑点头招呼,随即将视线转向丈夫。

石厚坤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径直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杜臻奇则晃悠到她面前,抄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笑着说:“嫂子怎么这么客气?一直就这么呆着?那多无聊啊,怎么也不开电视看看?”

一边说,他一边按动遥控器。

“电视有什么好……”薛芸琳的话没说完,突然被对面墙上挂着的102寸电视屏幕显示的画面吸引,声音渐轻,到最后索性不说话了。

电视画面中,是一个很空的房间,一个男人远远坐在墙角的地上,一动不动。

这应该不是哪部电影里的场景,而是现场实景,这个房间就在隐峰轩内吗?

杜臻奇为什么特意要让自己看这个?

“这个节目很精彩,嫂子你可要认真地看哪!而且我敢保证,男主角一定是你很喜欢的那种类型!”杜臻奇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令人心悸。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把那小子带到离镜头近点的位置!”

很快,电视画面里出现两个彪壮大汉,快步走到墙角的男人身边。那男人惊恐地缩成一团,也许是以为两个大汉要对他做什么,急促而尖锐地叫嚷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疼痛,声音都明显变了调。

两个大汉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嚷,直接一人抄起他一条腿,朝着镜头方向拖了过来。接近镜头时,一人扶着这男人使他直起上半身,另一人揪着他的头发使他的面孔朝向镜头。

薛芸琳惊叫出声,眼前瞬间一黑。

出现在画面里的男人,竟是黄子君!

只是此刻的黄子君,往日的帅气已经半点不剩了,头发凌乱,右眼角高高肿起,嘴角带血,两边面颊上红通通的一片,分不清到底是指痕还是拳印。因为眼皮的肿胀,看不到右边的眼珠,单从满布血丝,充满疯狂之意的左眼来看,他此刻满怀惊悸,整个人游离在崩溃边缘。

“让他说句话!”杜臻奇继续通过手机指挥。

一个壮汉凶狠地喝了一句,薛芸琳并没听清,镜头里的黄子君惶然地扭脸:“说……我说什么?”

壮汉并没回话,干脆地重重一拳闷在他的肚子上,黄子君“嗷”的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往下一溜,可头发还被人揪着,不等彻底软倒,又不得不连声叫痛地直起了身子。

“我说,我说!我……我……我说什么呀?大哥,大爷!饶了我吧,我是混蛋,我是王八蛋!我错了,我不该碰那个女人,我不该管不住自己的臭鸡巴,求求大哥饶了我吧!”黄子君晕头转向地信口胡言,到最后恨不能跪下来磕头,只是因为头发一直被揪着朝向镜头,才无法变换姿势。

“嫂子,这脸也看了,声音也听了,是正主吧?咱们应该没找错人吧?”杜臻奇笑眯眯地转向薛芸琳,“刚才听您叫了一声,肯定是认识这位,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薛芸琳慌张地瞟了他一眼,随即望向闷声不吭的石厚坤,在丈夫脸上,她看不出半分暖意,本就惴惴难安的心,更是战栗不已。

她直到自己此时必须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张口。是就此坦白,还是坚决抵赖?如果抵赖,该怎么设计说辞?转瞬之间,薛芸琳的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却根本拿不准主意。

说到底,薛芸琳就是挣扎在矛盾之间,不甘就此放弃,可残酷的现实又在警告她,不该再信口开河。

黄子君此刻的惨状就在榜样。

看她双目失神,脸孔煞白,迟迟不开口,杜臻奇也不强逼,只是又又拿起手机命令道:“继续打,暂时先别废了他的鸡巴,除此以外,随便打,不打死就行。”

薛芸琳眼中流露出几分惧意。杜臻奇在说出“随便打,不打死就行”这冷冰冰的八个字的时候,就像在酒桌上招呼客人“随便吃,随便喝”那样轻松写意,甚至还带着一丝愉悦。难道这种“不打死就行”的事,对他来说,不但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是日常娱乐吗?

自己那个稳重斯文甚至显得有些沉闷老实的丈夫,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朋友?

在电视画面里,两个壮汉已经把黄子君掀翻在地,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因为镜头角度的关系,薛芸琳看不到躺平在地的黄子君被打的具体场景,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断传出,如尖针般戳刺着她的心,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薛芸琳当然不是在心疼黄子君。事实上,前几天黄子君亲口承认迷晕她奉送给金主大佬后,她还想过要在黑道上找人给他一点教训。如果杜臻奇没有插手,也许眼下这一幕会是薛芸琳本人主导的。她现在只是在害怕,怕接下来像黄子君那样被狠狠收拾的那个人,会变成自己。

“厚坤!”薛芸琳扭头冲着丈夫凄凉地叫了一声,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极其尖锐,只下意识地不敢再叫“老公”,但两个字出口后,却讷讷地不知该再说什么。

稍等了一会,不见薛芸琳开口,石厚坤哑着嗓子问了句:“你没什么要说吗?”

薛芸琳死死盯着丈夫,几次想说话,却都只是微张双唇,发不出声音。

石厚坤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那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我先来看看,你的手机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你想到该怎么对我说的东西。”

“厚坤!”薛芸琳几乎是本能地想冲过去抢夺手机,只迈出一步,就被站在身边不远处的杜臻奇一把拽住。看不出,这男人的手劲竟会那样大,像把铁箍似地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横向一拖,把她扯到了沙发边,另一只手压在她的肩膀上重重一按:“嫂子,你最好别乱动!还是坐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坤哥说吧!”

薛芸琳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尝试着挣了几下,杜臻奇压在她肩膀上的手猛一用力,差点痛得她叫出声来。

石厚坤冲她摇动手里的手机,苦笑道:“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开机手势,但出于信任和尊重,几乎从没看过你的手机。只有一次——你可能不知道——我只看过一次,就是你刚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头一天晚上帮你接电话的什么女助理说我之前打的那个电话她没有接到,可通话记录证明,这个电话接通了,通话时间只有几秒钟。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有人接了电话,然后马上就挂断了。就那么几秒钟,我在电话里听到了你的声音。你好好想想,那个时间,你到底在干嘛?你好好想想,我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薛芸琳愣愣地出神。别的事情她也许是蓄意隐瞒,但现在石厚坤问的事,天地良心,她还是真的不知道!对丈夫打来电话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她完全没有记忆,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打过这个电话!她怎么知道自己当时在电话里究竟发出了什么声音!?

石厚坤没有再理会发呆的妻子,径自滑开手机,自顾自翻看起来。

“厚坤!”薛芸琳阻止不了丈夫,只能用声音试图给予干扰。

石厚坤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丝毫不缓:“你想到该说什么了?”

薛芸琳猛地站起,杜臻奇一惊,以为她还想冲到石厚坤身边去,正要干预,却见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上海那次,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可能,可能被他们下了药!对不起,厚坤,我一直瞒着你,可我真的怕这件事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我……”薛芸琳此时头脑一片混乱,只知道必须要说点什么。既然石厚坤刚才说是从上海之行后开始怀疑自己,那就先说清楚这件事。反正薛芸琳自问在上海那晚,她也是受害者,并非她主动犯错,哪怕丈夫还是不能接受她的身体被别人占有,至少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不必担负天然的道德劣势。

石厚坤拍了拍额头,嘴角咧了一下:“你被下药了?”

“是啊!厚坤,你,你可以问那个人!”薛芸琳指向电视屏幕,“前几天,他亲口向我承认的!都是他们干的!”

石厚坤用手掌轻击脑门,一下,两下,三下……沉默了一小会,突然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他们干的?那就是说,不止一个人?『他们』……是指和这小子一起搞乐队那几个人吗?我记得,你对我说哪次是要去上海出差,为什么会和这支乐队搅在一起呢?好,就算是他们给你下药,我很好奇的是,你从中宁出发,去上海出差,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使你必须要接触这个乐队,还能为他们留出给你下药的机会?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啊?”

“我……”薛芸琳一时失语。

“呵……所以你还是再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吧。我看,你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石厚坤不再理她,任由她跪着,把注意力转回到手机上。他神色复杂地盯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动几下手指,从薛芸琳的角度看去,看不出他正在进行什么操作。

过了几分钟,石厚坤抬手按住两边太阳穴,重重揉了几下,长出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到薛芸琳身边,把手机丢到她的腿上。

“在上海,是被人下了药,那今天在家里,你又被谁下药了呢?”

薛芸琳抬头看着丈夫,不知该怎么回答。他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明显是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但她又能怎么回答呢?

“你刚才不是还怕公司有要紧事找你吗?我现在把手机还你了,怎么不赶紧看看人家给你留了什么话?很要紧的事啊,别总让人家等着!”石厚坤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冷。

薛芸琳颤着手,拿起手机。

屏幕保留着微信的聊天界面,聊天对象是“大斌”,正是自己不久前刚约要见面的炮友张程斌。

手机被丈夫没收后,这个“大斌”连发了七八条微信过来:“上次去过的,芳园宾馆,312!骚屄,快点给老子爬过来挨操!”

“骚屄到哪儿了?”

“怎么不说话?你这骚屄还来不来?”

“操,怎么这么慢?再他妈不说话,等会老子干爆你的屁眼!”

……最后一条留言是:“贱骚屄,敢放老子鸽子!操!”

如果聊天界面里只保留了这几句话,薛芸琳还能嘴硬地说是遭到了别人的恶意骚扰,可现在只要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滑,就能看到就是两人之前的对话:“贱狗屄又痒了?”

“求斌爷赏大鸡巴给贱狗解痒好不好?”

“我去开房,贱狗立刻给我滚过来!今天不把你的贱屄操烂,我就跟你姓!”

“斌爷稍等,贱狗马上来!贱狗求斌爷今天一定要把贱屄和骚屁眼都操烂!”

除了这些光想想就头皮发炸的对话,还有两张自己只穿情趣内衣站在全身镜前拍的照片,薛芸琳一阵阵地发晕。

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辩解的。

石厚坤劈手把手机又夺了过去。

“我不就只是说要出几天差吗?你就这么熬不住,贱屄和烂屁眼都发痒了?

以前呢?是不是每次我出差,你就开开心心找男人当贱狗啊?说!”说到动气处,石厚坤扬起手来就想把手机给砸了,杜臻奇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坤哥!还有用!先别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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